坚守阵地 Holding the Line(第6/10页)
“如果他——”
“你随便!”没等他说完,威斯特就回头打断。没时间操心个人健康。他钻进外面的冷气中,二十多名军官和守卫分散在帅帐前,用望远镜观望下方的白色山谷,不时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派克军士!”威斯特示意罪犯,后者顶着雪大步走来,“守在这里,明白?”
“明白,长官。”
“你守在这里,除我和加兰霍,禁止任何人出入。任何人。”他压低声音,“无论发生什么。”
派克点头,烧融的粉脸上眼睛闪闪发光。“明白。”派克站到帐门边,大拇指似是漫不经心地搭上剑带。
没多久,一匹马冲上斜坡,直冲到指挥部,鼻孔不停喷气。骑手翻身下马,几跨步来到威斯特面前,想要进帐。
“保德尔将军急报伯尔元帅!”这人边喊边跑,威斯特岿然不动。
“伯尔元帅正忙,你可以向我报告。”
“将军特别嘱咐——”
“向我报告,上尉!”
来人眨眨眼。“保德尔将军的师正在交战,长官,在树林里。”
“交战?”
“陷入苦战。敌人朝我部左翼发起多轮疯狂进攻,我们自顾不暇。保德尔将军请求撤退后重新整队,长官,我们偏离了原定位置!”
威斯特吞口口水。计划出了岔子,很可能全盘皆输。“撤退?不!绝不!一旦撤退,克罗伊将军就得孤军奋战。保德尔将军必须坚守阵地,一有可能还要发动反击。告诉他,任何情况下都不准撤!每个人都要坚守阵地!”
“可是,长官,我需要——”
“快去!”威斯特吼道,“立刻!”
来人敬个礼,慌忙上马出发,同时又有人骑上斜坡,在帅帐不远处勒马停下。威斯特暗自咒骂。芬宁格上校,克罗伊的参谋长。他可没这么好打发。
“威斯特上校。”对方边下马边飞速地说,“我部全线陷入苦战,现在右翼又出现敌骑!敌人朝一个征兵团发起冲锋!”他走向帅帐,边走边摘手套。“没有支援他们撑不了多久,而一旦他们溃败,我部侧翼岌岌可危!一切就完了!该死的保德尔在哪里?”
威斯特徒劳地想拖住芬宁格。“保德尔将军也遭到攻击。我会立刻安排预备队增援你部——”
“还不够。”芬宁格咆哮着推开威斯特,大步走向帅帐,“我要见布——”
派克抢到他面前,手按剑柄。“元帅……正忙,”他低声说,烧融的脸双眼突出,极为骇人,连威斯特都有点紧张。紧张的沉默中,参谋长和面目狰狞的罪犯对视。
芬宁格犹豫地后退一步,眨眨眼,紧张地舔嘴唇。“正忙。明白。好吧。”他又退开一步,“你会立刻安排预备队?”
“立刻。”
“那好,那好……我会告诉克罗伊将军坚守阵地。”芬宁格一只脚踩上马镫。“但这不合规矩,”他皱眉看看帐篷,看看派克,最后看看威斯特,“完全不合规矩。”他脚踢马腹,冲回山谷。威斯特看着芬宁格离去,心想对方根本不知道有多不合规矩。威斯特转向一名传令官。
“伯尔元帅下令预备队增援右翼,向贝斯奥德的骑兵发起反冲锋,将之击退。侧翼崩溃将是灾难,明白?”
“我要得到元帅的手令——”
“没时间写了!”威斯特吼道,“快去完成军人的职责!”
传令官顺从地匆忙奔下斜坡,跑向雪地里等待的两个骑兵团。威斯特看着他,手指不安地绞动。骑兵们开始上马,做好冲锋准备。威斯特咬着嘴唇转过身,只见伯尔元帅身边的军官和守卫都看着他,有的略带好奇,有的直接露出怀疑。
他边往回走,边冲其中两三人点头,想让他们觉得一切都是依命而行。不知何时会有人拒绝接受他的命令,何时会有人强闯元帅帐篷,何时会有人发现伯尔元帅奄奄一息,实情还被隐瞒很久。不知事态会不会在战线崩溃、指挥部被血洗前爆发。在那之后,其实都无所谓了。
派克看着他,表情应该在笑。威斯特想还以笑容,但完全笑不出。
***
狗子气喘吁吁地坐着,背靠树干,弓松垮垮握在手里,一把剑插在脚边潮湿的泥土中。这是他从某个战死的亲锐那拿来用的,他预感到今天结束之前,这把剑会派上大用场。他浑身是血——手上、衣服上,到处都是。既有凯茜的血、扁头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没必要擦,很快会沾上更多。
山卡冲上山三次,被他们击退三次,每一次攻势都更猛烈。狗子不知第四次还能不能顶住,但它们肯定会再冲上来,这毋庸置疑。他唯一关心的是扁头进攻的数量和时间。
林子里传来联合王国伤员的惨叫和哀嚎。伤员太多。上一次战斗,一名亲锐失去手掌——失去或许不贴切,是被斧子齐腕砍断。刚开始那人尖叫不已,现在已安静下来,只是轻柔而规律地呼吸。断臂用破布和皮带绑住,那人盯着伤口,挂着伤员特有的表情——泛白的眼球大睁,好像没法理解看到的东西,好像惊讶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