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在海上 Chapter 10 我们起航了(第9/12页)
这是个重点,但并不是大问题。如果其中有人为钱而背叛詹米,这是一回事。但如果是因为一些个人恩怨想复仇,那他就得考虑清楚了,毕竟我们——暂时,至少——远离了皇家海关。
“如果是那样,”菲格斯继续说道,“一定在那六个人里面——大人派我叫来和我们一起出海的六个人。酒桶翻倒和屋棚着火时,这六个人都在场,他们全都去过那家妓院。”他顿了顿,“并且,我们在阿布罗斯路上遭到伏击,发现吊死的收税官时,他们也都在场。”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印刷厂的事吗?”
“哦,没有,夫人!大人一直都小心翼翼,不让任何参与走私的人知道印刷厂的事——但如果有人在爱丁堡街上看到他,跟踪他来到卡法克斯巷,然后知道了马尔科姆,这也是有可能的。”菲格斯咧嘴苦笑,“大人在人堆里并不是最不显眼的,夫人。”
“说得很对,”我配合着他的语气说,“但现在他们都知道詹米的真名了——雷恩斯船长叫他弗雷泽。”
“是的,”菲格斯说着冷冷一笑,“因此,我们必须搞清楚船上是否有叛徒——谁是叛徒。”
我看着菲格斯,突然第一次觉得他现在真的是成年人了——并且是个危险的人。我认识他时,他才十岁,牙齿长得像松鼠一样,是个活蹦乱跳的小男孩。对我而言,菲格斯脸上永远有那个男孩的踪影。但如今很多年过去,他再也不是巴黎街头的那个小顽童了。
我们谈话过程中,玛萨丽一直望着海面,避免和我正面交流。然而,她显然也一直在听,我看到她瘦弱的肩膀突然一阵发抖——不知道是出于寒冷还是忧惧。当初玛萨丽决心要和菲格斯私奔时,可能并未想到同行的还有一位潜在的杀人犯。
“你还是送玛萨丽下去吧,”我对菲格斯说,“她站在那儿脸都冻得发青了。”我淡淡地和玛萨丽说:“别担心,我暂时不会回舱房的。”
“你要去哪儿,夫人?”菲格斯眯着眼怀疑地看着我,“大人不希望你——”
“我没那么打算,”我向他保证,“我要去厨房。”
“厨房?”菲格斯黑色的眉毛竖了起来。
“去问问墨菲有没有什么办法对付晕船,”我说,“我们要是没办法让詹米好起来,他也不会在意是否有人要割断他的喉咙。”
我送给墨菲先生一盎司陈皮和杰拉德的一瓶上等红葡萄酒,他很乐意效劳。事实上,墨菲先生似乎把让詹米吃下东西当作某种职业挑战,他花了好几个小时在香料架和食品贮藏柜前思来想去,然而最终都无济于事。
我们并未遇到风暴,但冬日的大风依然带来汹涌的长浪,“阿尔忒弥斯”号随着玻璃般的大波峰起起伏伏,落差一次可达十英尺。有时候,望着船尾栏杆催眠般地在海平面上来回晃动,我心底会感到一丝不安,于是匆匆转身离开。
詹米没有表现出任何好转的迹象,没有站起身来并突然适应船的移动,实现杰拉德振奋人心的预言。他依旧躺在那张色如变质蛋挞一样的床上,由威洛比先生和菲格斯日夜轮流看护,而他唯一的动作就是偶尔抬一下头。
令人感到乐观的是,六个走私犯中没有一个人做出任何具有威胁性的行为。所有人都对詹米的身体状况表示同情,并且在有人细心看护詹米的前提下,他们都来小舱房短暂地看望过詹米,同时也没有可疑的事情发生。
这几天,我一边料理航行过程中船员们的各种伤病,如手指断裂、肋骨骨折、牙龈出血和牙床脓肿等,一边征得墨菲同意后开始在厨房研磨草药,与此同时,我对这艘船越来越熟悉。
每天早上我起床时玛萨丽就不在舱房里了,而我晚上回去时她又已经睡着了。船上原本拥挤,我们有时候不得不在甲板上或吃饭时碰面,而那时虽然彼此沉默,但她对我不乏敌意。我想,这种敌意一方面是出于她对其母亲的情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内心的沮丧,毕竟每天晚上睡觉时陪在她身边的是我,而不是菲格斯。
就此而言,如果玛萨丽一直默默忍受——从她闷闷不乐的表现看,我相当肯定她是如此——完全归功于菲格斯对詹米的赤诚忠心。詹米是玛萨丽的继父,但监护人的身份现在微不足道。
“什么?这汤也不行?”墨菲说,一张通红的大脸恼怒地垂了下来。“我之前给别人喝了这样一碗汤,几乎让他起死回生!”
他从菲格斯手里端过汤,仔细闻了闻,又推到我鼻子下。“来,闻一闻,夫人。牛骨、大蒜、葛缕子,还有一块用来调味的猪油,所有这些都紧包在一块细纱布里,我也知道有些病人的胃受不了固状食物,但你在这碗汤里找找,真的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