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山脉 At the Mountains of Madness(第34/42页)

X

可能很多人会说我们真够无情、真够疯狂的,在亲眼目睹了这样的残忍后,竟然还想着什么往北的通道和深渊。但是我想说的是,我们并非立即就起了这样的想法,而是因为一件特别的事情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而这也完全颠覆了我们之前的所有推测。我们给可怜的格德尼盖上帆布,站在原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一种声音再次将我们拉回现实——我们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还是在穿越山岬往下降落的时候,那时身后万里高空之上狂风在高山之间呼啸而过,隐约听到过这种声音。声音单调而熟悉,但是在眼下在这远古死寂的空城之中再次听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让人恐惧,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们一直坚信的宇宙万物的生长规律将再次被击打得粉碎。

莱克报告中提到的这种有着广域音调的奇怪笛声,总让我们想着会不会再次听到——而自从目睹莱克营地发生的惨剧之后,我们听到每一次风声,也确实忍不住想入非非——或许它原本就属于我们所在的这座死寂空城。另一个时代的声音就埋葬在另一个时代的墓地吧。然而事实上,这种声音彻底打碎了我们心中一直以来根深蒂固的观念——我们默认南极内陆是一片不毛之地,和月球一样,任何正常的生命形态都不可能在这里生存。我们听见的声音却并不是那些深埋地下不腐不烂近乎渎神般存在的远古生物,在永不落的南极太阳照耀下苏醒后发出的笛声。相反,这是再普通不过、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我们在离开维多利亚地还在海上航行时,在麦克默多湾就一直听到过的这种声音,但是我们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听见,本不该在这里的啊。简单来说——那不过是一只企鹅发出的沙哑叫声。

声音是从我们过来时那条通道的相反方向的地下深处闷闷地传来的——而另一条通往深渊的通道也在那个方向。那个方向地下还有一只活着的水鸟——这片陆地地表早就了无生机可言——这可能是唯一的解释;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想看看这种声音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这种声音不断响起;有时似乎还不止一只在叫。为了找到声源,我们从一扇碎石差不多被清理干净的拱门进去;并用纸条标记走过的地方——我们忍着恶心从雪橇上的帆布包裹中又扯出来一些纸——再次走进黑暗之中。

地上的结冰越来越少,我们注意到地面碎石上留有被拖拽的痕迹;丹福思发现一处脚印,我就不用过多解释那是什么脚印了吧。企鹅叫声传来的方向正是地图和罗盘计算出来通往深渊的那条北边通道,我们高兴地发现地面正好有一条通道,不用过桥,而且通往地下室的道路似乎也是通畅的。地图上显示,通向深渊的通道起点正是这处地下室,地下室所在的金字塔形建筑我们在空中飞行时曾看到,好像保存得还算完好。一路上,就着一支手电的亮光,我们照例看到无数的壁画雕刻,但是并未作片刻停留。

突然,一团白色影子出现在道路前方,我们赶忙打开第二支手电。奇怪的是,我们在这次行进的过程中,却没有了早先的那种对于隐藏着的未知的恐惧。

那些东西将补给留在那座原型巨塔里,一定是打算到了或者深入深渊之后再折返的;但是,我们已经没了最初的警戒,就像它们在这个地方从未存在过一样。这个摇摇晃晃行走的白色东西,高六英尺,但是我们立即意识到它并非它们中的一员。那些东西长得更大也更黑,而且根据壁画的描述,且不说它们下体生长着的奇怪海生触角,它们在陆地上行走的速度也非常快。但是要说这个白色东西没吓到我们,那也是假话。我们确实一瞬间被一种原始的恐惧紧紧扼住咽喉,这种恐惧要比我们对那些东西的理性想象带来的恐惧要尖锐得多。但恐惧又转瞬即逝,因为那白白的一团很快就向我们左侧拱门摇摇摆摆地走去,那里还有另外两只同伴在沙哑地叫着,正在不断催促召唤它。它不过是一只企鹅——但却是一种未知品种的巨型企鹅,比任何已知的帝企鹅体形都要大,更可怕的是,它通体雪白,连眼睛都没长。

当我们跟着这只企鹅进入拱门,将两只手电都打开照向那三只企鹅时,它们一点也没有惊慌的迹象,我们发现其他两只也是同样通体雪白,没有眼睛的未知巨型企鹅品种。它们巨大的体形让我们想起远古者壁画中雕刻的企鹅形象,很快推断出这些企鹅的祖先正是远古企鹅——它们在冰川时期到来之前,撤退到地底更温暖的地方,而长久的黑暗使得它们皮肤上色素退化,双眼也萎缩退化,仅留下两条细缝。它们现在的栖息地一定是我们正在寻找的深渊,一定是这样;这也证明深渊里面一直处于恒温状态,并且适宜生物生存,这瞬间将我们的好奇心推至顶点,同时我们也开始各种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