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一曲箫声 竟成广陵散多年梦醒 惭作未亡人(第7/10页)

再说红花鬼母从山上下来,远远望见玉罗刹追逐慕容冲,上了对面的山峰,大吃一惊,叫道:“金老大,金老大!”岳鸣珂被红花鬼母刺耳的叫声震动,好像从恶梦中陡然醒转,把铁珊瑚轻轻放在地上,拾起金独异的人头,怒气冲冲地喊道:“你的金老大在这儿!”红花鬼母一瞧,也如岳鸣珂适才一样,从头顶直冷到脚跟!再瞧了瞧,人头虽然血肉模糊,却万确千真是自己几十年的老伴!

红花鬼母巅巅巍巍地举起拐杖,颤声叫道:“是你把他杀了?”岳鸣珂道:“你的臭汉子十个也抵不上我的珊瑚妹妹!”红花鬼母怒道:“你是谁,我要把你杀了填他性命!”岳鸣珂怒叫道:“岳某人在千军万马之中几十次险死还生,在奸阉追捕之下也早已把性命置于度外,哈哈,你要杀我填命?熊经略的性命,我珊瑚妹妹的性命谁人来填?”红花鬼母顿时如受雷殛,玉罗刹的话竟然一句不假,这贱汉子果然是助纣为虐,迫害忠良的了!可怜自己几十年来苦心积虑,望他改好,仍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红花鬼母只觉四肢无力,拐杖慢慢地垂了下来,岳鸣珂怒气稍减,道:“你待怎么?”红花鬼母有气没力地问道:“你叫岳鸣珂?是熊经略的参赞?”岳鸣珂道:“我也知道你叫红花鬼母,哼哼,人们叫错你了,你的丈夫才是个鬼!”红花鬼母一声长叹,心道:罢了,罢了!我还有何面目再见武林同道?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味儿,一时想不过来,骤然向石山上一头撞去,可怜红花鬼母一世称雄,竟因误嫁匪人,累得她肝脑涂地,血溅幽谷!

岳鸣珂怔了一怔,忽而狂笑叫道:“大家死了倒也干净!”纵起了身,也向山石一头撞去!

再说玉罗刹追逐慕容冲,慕容冲已爬上高山,居高临下,把大石乱推下来,犹如冰雹骤落,满山乱滚,玉罗刹跳避闪跃攻不上去,忽闻下面红花鬼母与岳鸣珂骂战之声,暗道:不好,红花鬼母定要和他拼命。心中又悬挂铁珊瑚性命安危,叫道:“慕容冲,今日饶你一命!”转身奔回峡谷,忽见红花鬼母撞岩自杀,大吃一惊,心道:糟了,糟了,从此又少一个对手了!一掠而前,来得正是时候。

岳鸣珂一头撞去,头颅离岩不到五寸,玉罗刹恰恰赶到,一手捉着他的足跟,硬生生拉了回来,岳鸣珂只听得耳边有人说道:“一日之间,不能连死两个高手!”睁眼一看,却原来是玉罗刹在对自己说话。

岳鸣珂跌坐地上,把手一指道:“珊瑚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玉罗刹心中大痛,但救生不救死,强用极大的定力压住悲痛,冷笑道:“岳鸣珂你怕和我比剑么?”

岳鸣珂气往上冲,心道:铁珊瑚是你谊妹,你却如此没有心肝,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要和我比剑,一跃而起,叫道:“你要比剑?来,来!可惜珊瑚妹妹看不到她谊姐的威风!”

玉罗刹笑道:“不是现在和你比剑。咱们的师父各创一家剑术,一正一反,相克相生,我的师父原意是待剑术练好之后,和你的师父较量一下,印证印证彼此的武功。可惜我的师父死了,他们两位老人家比不成啦。我们各自承继一家剑术,是他俩老的唯一传人,将来只有咱们完成上辈的心愿,你不和我比剑,我还找谁去比?咱们再练它一二十年,把本门剑法练得精通熟透之后,那时再好好较量一下,分个高下。现在比,左右不过打个平手,没有什么意思。”

岳鸣珂心头一震,想道:原来她是这个意思。我师父现在也已风烛残年,断不会有第二个传人的了。我果然不应轻生,令本门剑术至我而断。思念及此,顿如冷水浇头,倏然而醒。低声说道:“谢谢你的勉励,二十年后,我在天山等你。”

玉罗刹松了口气,这时才觉心中剧痛,抱着铁珊瑚的尸体呜呜地哭起来,岳鸣珂暗道:原来她表面虽凶,心中却是至性至情。正要上前劝慰,山上又奔下一人,原来是卓一航,他轻功较逊,直到现在才来。

岳鸣珂咽泪叫道:“卓兄,珊瑚死啦,你去劝她。”卓一航吃了一惊,上前去把玉罗刹扶起。玉罗刹忽然想道:“岳鸣珂和铁珊瑚虽然不能缔结良缘,相爱之诚,今日尽见。珊瑚妹子得他如此相爱,死后也当瞑目的了!”玉罗刹深觉铁珊瑚较她幸福,瞧了卓一航一眼,深情怨恨,尽在眼光一瞥之中。

卓一航为她眼光所慑,低下头去。玉罗刹思潮起伏,忽觉真正可哀的不是铁珊瑚而是自己,痴痴呆想,不觉收了眼泪。良久,良久,才抬起头说道:“咱们就在这个山谷将她埋了。待溶雪开山之后,再给她造墓。”

三人以剑当锄,动手挖土,挖了一道深沟,将铁珊瑚的尸体放了下去。玉罗刹道:“再挖多一个!”将红花鬼母的尸体抱来,道:“她也是个可怜的人。”挖好墓穴,岳鸣珂道:“让她与她的汉子合葬。”把金独异的首级和尸体掷入穴中,说道:“我本待把他的首级祭珊瑚妹妹,看他的妻子份上,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