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铁拂尘独战三凶龙吟剑遗赠奇士(第5/6页)

上官瑾年轻时随第一个师父方复汉闯荡江湖时,也曾吃过不少苦头和艰险,现在他见丁晓初闯江湖,颇有他当年的样子;况且丁晓比他当年更年轻,更没经验,而且又无师父相随,上官瑾自然对丁晓生出好感,一路上拉着丁晓问长问短。

健马嘶风,人影绰绰,赭石岗头血战之后,朱红灯的义和团将俘获的数百官军押解回去。丁晓夹杂在人流中,很是兴奋,但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害怕,毕竟这些人对他而言是太陌生了,他还没有成熟到可以理解他们。

朱红灯的义和团,黑夜行车,秩序井然;他们通过旷林高岗,走入狭窄山径,山坡倾斜,栈道壁窄,这一队人全都下马,牵着牲口,在磨盘似的山道上迂回前进。步声踏踏,蹄声得得,山道两旁,不时地闪出人影,打着暗号,前来接应。在丁晓眼中的印象是:夜风呼啸,人物“诡秘”,气氛紧张,他感到有点怔忡。

行行重行行,穿过林岗,降下山谷,斜越密林,赫然出现了一座小小的山庄,依山面水,用岩山以筑碉堡,被丛莽掩遮着,这便是安平府义和团总舵。

其时虽已夜深,山庄内人声鼎沸,到处火把通明,留守的拳民和其家属,正聚集村前,狂呼接应,他们要一睹总头目朱红灯的面目,也为赭石岗的胜利而雀跃。他们见了朱红灯,就如同见了亲人。丁晓瞧在眼内,不觉眼角微润,他的童年是在寂寞中度过的,何曾见过人与人之间,有这样温暖?

朱红灯到了义和团安平府总舵的赭石山庄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安顿那些被俘获的官军马队,他吩咐义和团拳民好酒好肉招待他们。

那些官军,被俘获后,一路上不受鞭打,不受绳缚,已自惊讶,现在还受到好酒好肉的款待,全都喜出望外。但狂喜之余,却又不免有点疑惧,因为照官军的规矩,捉到匪盗之后,除非是要推出去斩首,否则是不会以酒肉款待的。他们不知道义和团是否也是这个规矩。

正当他们惊疑不定之际,朱红灯却和颜悦色地招呼他们,并且对他们说:“你们今天也够辛苦的了,吃饱之后,好好安睡;明天你们愿跟随我们的就留下来,不愿跟随的就回去。”

朱红灯话完,那些官军们齐齐发喊纳拜,不待明天,他们都自愿留在义和团中了。

朱红灯第二件事,就是到神坛前,举行拜神仪式。丁晓看到义和团拳民在香烟缭绕中焚符念咒,觉得十分奇怪。

朱红灯将各事料理完毕时,已过三更,狂欢的山庄又已趋于平静。朱红灯把丁晓请到内进的一间精舍安歇,而他和上官瑾却还精神奕奕,促膝长谈。

山庄夜宿,万籁俱寂;日间情景,跑马灯似的一幕幕从丁晓脑中掠过。这个初闯江湖的少年,虽然白天一整天折腾,全身疲倦,却还是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正在朦朦胧胧之间,忽地听得隔壁有人谈论。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比如丁晓这孩子……”

丁晓不觉欠身静听,这个声音可不正是朱红灯么?他正想听朱红灯怎样议论他,可是接下去却又不是议论他,而是朱红灯在谈怎样结识他的经过。

过了半晌,忽听得朱红灯叹了一口气道:“上官老兄,你看连我自己的师父,对义和团还是心存害怕,何况他人?”

上官瑾说道:“令师不肯出来,这又有什么值得我们丧气的?恕我说句狂话,令师虽然在武林中颇有威望,但少他一个人,也不见就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朱红灯的语调变得凝重低沉。丁晓只听得他说道:“不,不然!这不是我师父一个人的事情。

“许多人听到义和团都害怕的,为什么?因为我们揭的是‘反清复明’的旗帜;满清二百余年的统治,已经根深蒂固了,许多人一听到造反,就会联想起抄九族等大清律例来。因此他们只要能够苟安一时的,就宁愿忍气吞声活下去。义和团这几年来,是有了一点势力,可是却得不到大的发展,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再三考虑后,觉得我们的策略恐怕要改变了。”

上官瑾急声问道:“怎么个变法?”

朱红灯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答道:“把‘反清复明’,改为‘扶清灭洋’!”

上官瑾跳起来道:“这怎么成?这岂不是把我们原来的宗旨都改变了。”上官瑾的声音急促颤抖,丁晓在隔壁听了,也仿佛看到了他紧张的神情。

朱红灯笑了一笑,缓缓说道:“稍安毋躁,我怎会改变原来的宗旨?这样做是为要扩大义和团的势力。许多人害怕造反,但有更多人恨侵入中国的洋人。所以我们现在提出‘扶清灭洋’的口号,一来可以缓和清廷对我们的压力,二来又可以吸收更多的人。而且‘扶清’是表示我们和清廷站在同等的地位,并不是要做它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