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热恋的“老夫老妻”(第15/16页)

我说:“后来,我的心境变得特别平和。就像冬天湖水结了层冰,晒着太阳,很安静,起不了什么波澜。”

大多是在梦里想念,人在梦境中是非常松弛的。有时候会半夜醒来,发会儿呆,再慢慢睡着。有时候醒来摸到眼角有泪痕,已经算是非常大的情绪波动了。

我问顾魏:“你呢?”

顾魏:“也挺平静的。就是有什么船,磕到我身上,就得沉。”

这是已经把自己意淫成冰山了。

顾魏:“连陈聪都可怜我。”

这个很能说明问题了。陈太太是新闻工作者,三天两头出差。

顾魏:“我们在一起也四五年了,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有四五个月吗?”

我:“……”

顾魏:“有时候我都想不通怎么会这样。”

我:“你这是后悔下手晚了吗?”

顾魏:“……”然后斩钉截铁,“是!你反应太迟钝!”

我就是在给自己挖坑。

我问顾魏:“除了医生,你有没有想过从事别的职业?”

顾魏想了一会儿:“嗯……建筑设计。”

我很意外,小声地“Wow~”了一声。

顾魏:“Wow什么?”

我:“为什么有学建筑的想法?”

顾魏笑:“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我:“我小时候梦想当一个花样滑冰运动员。”

顾魏很意外,也小声地“Wow~”了一声。

我:“第一次近距离听到刀刃滑过冰面的声音,那种感觉,浑身毛孔都开了。后来林老师带我去滑冰,滑弧线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鸟。”

顾魏想了想,做了个极其文艺的结论:“所以我的人生注定沉稳,你的人生注定飞翔。”

但是我们将携手一辈子。

顾魏值完夜回来补眠,我炖好汤去卧室叫他。他以一个很销魂的姿势趴在床上。

“顾魏。”

“……”没反应。

“起来吃饭了。”

“……”没反应。

“吃完了再睡。”

动了一下,掀开眼皮。

他脸朝下,我只能站到他旁边,弯腰对他说:“今天熬了黑鱼汤。”

这厮胳膊一伸,把我拽上床,一扣,继续睡。

顾先生果然结了婚,就越来越没什么自律能力了。

我囧:“我还穿着围裙。”

对床有着极度洁癖的顾先生,瞬间坐了起来。

吃完饭,他盯着床认真思索了10秒,干脆利落地把换了还没一个礼拜的床单被套给扒了。

顾老师对别的事都能凑合,但是对床的洁净程度的要求,绝对是在洁癖水平线之上的。

比如家里来人,卧室是绝对不对外参观的。

比如床头柜有湿纸巾,睡前看书玩手机什么的,手都得擦干净再睡觉的。

比如床垫定期除螨除尘,枕头三天要晒次太阳,被子是要定期更换的。(和天气无关。)

所以他不管是裸睡,还是半裸睡,还是全裸睡,都是没问题的。

就这洁癖程度,还经常在医院值夜。

顾先生是这么值夜的:

睡觉会上戴手术帽的;

现成的被子是不用的;

羊毛毯子是盖自己的;

不仅盖,下面还要垫着的;

毯子里面衣服是一件不脱的;

如果暖气开得太足不得不脱,会套着备用的干净白大褂睡的;

即使这样,回到家还是会第一时间进浴室从头到尾洗一遍的。

我说:“顾先生,您真干净。”

顾先生说:“我都产生抗体了,要带什么病菌回来,第一个跑不了的就是你。”

我:“……”

长期下来,连娘亲都知道,女儿女婿回家,别的不管,床单被套全换新的。

所以顾魏是很不喜欢住宾馆的。

所以林老师当初“不要开房”的担心真的是多余了,顾魏就算要干什么坏事,绝对是只会在自己地盘上动手的。

这次回来发现,顾魏愈发忙了。我刚回来那两天是调休,之后就再没休息过。起来的时间也更早,有一次我醒来,旁边被子都凉了,加班也愈发多了。

去他办公室,居然在置物柜里发现了一盒饼干。

他说:“有时候手术完已经过了饭点了,就备了一点。”

董医生说:“你家顾魏快成超人了。”

有一天他晚上值夜班,我下班去找他吃饭。推门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就那么端坐着,闭目养神。

我走过去,问:“累不累?”

他轻轻“嗯”了一声。

我:“你去值班室躺一会儿吧,我去买晚饭。”

他的头靠在我胸口,安安静静也不说话。

我抚抚他的后背:“乖,去躺一会儿。”

他站起来,慢慢往值班室走。

我打包了晚餐回医院,碰到护士长。

护士长:“让他稍微躺会儿去。”

我:“让他去值班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