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个玩儿主首领的诞生(第13/18页)

小姑娘渐渐地安静下来。她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土匪,说道:“大叔,我给你生个小孩子,好吗?”

“别胡说八道,快睡。”

“你答应了,我就睡。”

他点了点头,小姑娘合上眼,睡着了。那只烧鸡,他拖着伤腿带回来的烧鸡,也不知扔到哪儿去了。

半夜,他轻轻地把小姑娘放在地上。自己摸出一把薄钢片砍刀,下到河边,蘸着河水在一块石头上磨起来。

回到小姑娘身边时,她又在哭,漆黑的眼珠被泪水洗得更黑了。

“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我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你死了,是被人打死的。浑身是血,脸上也是血……”小姑娘又扑进他的怀里哭起来。

他笑了,嘴一直咧到耳根:“我早死过几回了。”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他背着砍刀走了。临走前,他和小姑娘约定,第二天一早就坐火车去东北。他们将在北京站的售票厅前见面,到时候不见不散。

第二天天还没亮,小姑娘就等在售票厅门前了。她的脸和手都洗得很干净,小辫梳得整整齐齐的。

但是,他却没有来。

一天、两天、三天,他都没有来。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他还是没有来。

饿昏过去的时候,小姑娘做了一个梦,梦见一颗很大的头,上面都是血。

这颗带血的人头咧开大嘴朝她笑。她想把这颗头抱在怀里,亲他,舔干净上面的血。

18

1路公共汽车上炸得一塌糊涂。在纷乱中,有两个人最冷静。

一个是司机。在他的身后,车厢里已经乱成一团,这个中年汉子连头都没回一下。他不动声色地踩了一脚油门,让车驶入快行线,向派出所方向开去。

但是,仿佛他的脑后长着眼睛,他清楚地知道,有人悄悄地向他逼了过来。而且,那人手里一定拿着刀子。

黑子也极为冷静。既然事情的结局是意料之中的,那么慌有什么用呢?他慢慢挤到车厢的最前面,突然拔出刀子顶住了司机的后背,低声命令道:“停车!不停,我扎死你!”

司机似乎早有准备,他没有回头去看,但脚下却使劲地踩了刹车。车在木樨地大桥上停住了。

“你先下车!”黑子又命令道。同时,他的刀尖扎进了司机的左肩,血水一下子浸透了他的白背心。司机还是没有回头,随手拉开了驾驶室的车门跳了下去。

黑子转过身来,持刀面对着惊呆了的人们,恶狠狠地说:“谁要敢动一动,我一刀捅死他!”说完,他掏出几个钱包,扔在地上,用脚踩住,说:“爷们儿今天认栽了。我们下了车,是谁的,谁拿走。”

佛爷们一个接一个地从他身边挤进驾驶室,跳下车。

黑子下车后,双手持刀一抱拳,对站在车门旁的司机说:“大爷,今天惹您心烦了,改日再面谢。”说完,他带着佛爷们向工会大楼后面的楼群中跑去。

跑在最后的佛爷还没跑出几步,就觉得身后有人追了上来,他刚要回头去看,脑门子上就重重地挨了一拳。

追上来的人是司机。他拧着佛爷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提起来,蛮有把握地对乘客们说:“逮住这一个,就能逮住一串,钱也丢不了。”

有十几个着旧军装的老红卫兵恰好骑车从这里经过。骑在前面的一个瘦瘦的青年立即停下来,他望着正在狂奔猛跑的几个佛爷,对一个高个子说:“南征,佛爷!”高个子没有犹豫,说了声“追”,立即掉转车把向黑子他们追过去。

老二紧跟在黑子后面,忽然,他听到脑后一阵风声,急回头,吓了一大跳。

一大群气势汹汹的老红卫兵飞车追了上来。最前面的是一个剃着光头的粗壮汉子,他一手扶车把,一手抡着钢丝车锁向老二抽过来。

老二拼命地往前猛跑,钢丝锁的铜头一下又一下地呼呼着落在他的脑后。情急之中,他向跑在前面的黑子叫了一声:“大哥,快救救我!”

黑子听到喊声,猛地收住了脚,让过老二。光头正好冲刺到他的身前。他用左手的刀挡住钢丝锁,身子往前一进,顺势把右手的尖刀送进光头的臀部。

光头连人带车摔倒在马路上。

黑子转身再要跑时,刘南征已经追到他的身后。黑子只觉得眼前一黑,头上重重地挨了一击,身子一下子扑了出去。

他的肩膀撞在马路牙子上,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