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个玩儿主首领的诞生(第14/18页)

刘南征挥舞着皮带,很潇洒地骑车在黑子身边转了半圈,停住了。

19

李大妈是街道居委会的治保委员。在胡同里,那帮子不三不四的小青年都有点儿怕她,可是,她愣是对自己的两个儿子没辙。

老大因为偷钱包,从少管所刚出来又下了大狱,被政府发放到新疆去了。老二在十三岁时又走上了这条道儿,正好赶上“文化大革命”,比他哥哥偷得还邪乎。

李大妈没少管教儿子,骂不行就打,铁锹把子都打折了几根,贼骨头就是不软。最后实在没辙了,老伴儿给儿子上了脚镣。挺粗的铁链子一头锁住儿子的腿,一头固定在柱子上,任你是吃喝拉撒,不许出屋门一步。

三天以后,儿子的脚脖子被铁链磨出了血。当妈的心疼了,给他开了锁。也就是一转身的工夫,那小子就跑了。

从此,就再也没了老二的影子。

中午,李大妈炸好酱,正要下锅煮面条时,有人来了。来的是两个穿旧军装的学生。一个瘦瘦的,有点装腔作势的样子;另一个,个子高大,身板魁伟,神情很严肃。

“我们是学校保卫组的。你儿子偷钱包被革命群众当场抓获。我们是按他交代的口供,来提取他藏在家中的赃款。”瘦子板着脸说。

“有介绍信吗?”李大妈端起治保委员的架子,公事公办地说。

“有。”瘦子递过来一张纸。

李大妈不识字,但她认得纸上那枚圆圆的鲜红的印章。于是,她闪开身,让来人进了屋。两个人进到屋里,立刻就翻箱倒柜地折腾开了。

李大妈知道儿子有钱。上次老兄弟从乡下来找她要钱给娘治病,当时她手头上正紧,急得直嘬牙花子。儿子看到她为难,一下子拍给她四十元钱。唉,人穷志短,那钱,她也就用了。

“找到了!”瘦子惊喜地叫了一声。他砸碎了一座领袖半身石膏塑像,塑像的胸膛里,藏着二百元钱。

来人拿着钱匆忙地走了,李大妈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儿子,这回可是完了。二百块钱!闹不好比你哥判得还惨。老李家祖坟上是哪根蒿子长歪了,把两个儿子都害了?”

儿子当天下午就回到了家,除了脸上有几道挨耳光子留下的指印以外,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

李大妈吃惊地看着儿子;儿子却看着打碎的领袖塑像发呆。

当天晚上,田建国和刘南征在莫斯科餐厅请客,招待参加洗佛爷的全体有功人员。

从这一天起,洗佛爷就成了老红卫兵们的重要经济活动。

20

那一天是几月几号,现在已无人能记得住了。当时在场的人们只记得,那天的月亮很大、很圆,低低地垂着,几乎就是挂在树梢上。

月光下的安外小树林,一片惨白。

当然,人们还记得那令人心惊肉跳的刀刃格击声、那惨烈的号叫声,还有那血……

边亚军和陈成到达小树林的时候,有两个小佛爷和一个圈子正在树林子里幽会。三个人都不过十四五岁。

佛爷们又急切又恐惧地在圈子身上胡乱摸了一气以后,胆子壮了一些,开始手忙脚乱地扒扯她的裤子。裤子扒下来了,在月光下,清晰地看见了两条细细的腿和两腿相交处的那个神秘的部位。三个人都不知所措了,傻呆呆地愣在那里。

陈成给了两个佛爷一人一个大耳光,又狠狠地在他们屁股上踢了几脚,把他们轰走了。

等佛爷们走远了,他才放圈子走。让她走时,他给了她两个耳光,说:“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两块。”小丫头怯生生地掏出一张两元的钞票,在手里揉搓着。

“你要钱有什么用?两块钱就把自己卖了?”陈成怒冲冲地问她。

“零花。别的同学都有零花钱,我……”

啪地又是一个大耳光,小丫头趔趄了两步,捂着脸哭了。

“滚回家去!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我就揍死你!”陈成掏出十块钱,塞给了她。

小丫头哭着走了,好像还骂了两句什么。

边亚军问陈成:“怎么不把她留下?”

陈成看着圈子的背影,一脸忧郁地说:“我有三个妹妹,都和她差不多大。”

沉默了一会儿,边亚军又问:“星敏什么时候回来?在山里还能多待些日子吗?”

“恐怕很难,”陈成说,“那么个小山旮旯儿里,阶级斗争也搞得热热乎乎的。全村都是贫雇农,连个中农都没有,她这个资本家的小姐还不是个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