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基督的曙光(第7/8页)

这样的句子也许可以解释成某个可怜狂人的呓语,他也许想起了最近50年来被杀害的众多朋友,所以被怜悯之情和熊熊怒火蒙蔽了双眼。然而,这些句子却是教会庄严礼拜活动中的一部分,一周又一周地在基督教徒聚集的地方被反复地诵读着。外人会自然而然地认为,它们代表了所有基督教徒对台伯河岸这座强大城市的真情实感。我并不是说基督教徒们没有理由怀有那样的情感,但是我们也很难责备戴克里先不理解他们的热情。

但是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罗马人渐渐熟悉了一个前所未闻的词——“异教徒”。最初“异教徒”这个词只用于那些选择信仰某种教义的人,或如我们所说,属于某一“教派”的人。但是渐渐地这个词的含义缩小到,指称那些信仰基督教权威认为“不正确”“不合理”“不真实”或者“不正统”的教义的人,用圣徒的话来说,指的就是那些“异端、谬误、虚假、永远错误”的人。

还有少数固守古老宗教的罗马人,从理论上讲,他们完全不应被扣上异教徒的帽子,因为他们还在基督教的圈子之外,所以,严格地说,他们也没权解释其个人观点。不管怎么说,《新约》中的某些部分着实有伤帝国的尊严,比如说“异端就像通奸、猥亵、淫荡、懒惰、巫术、愤怒、争斗、谋杀、骚乱、酗酒一样,都是可怕的邪恶”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出于礼貌的关系,我就不在此一一列举了。反正这些话读起来是不会让皇帝的尊严受到吹捧的。

这一切导致了摩擦和误会,摩擦和误会又导致了迫害。罗马的监狱里再一次关满了基督教徒,罗马刽子手又使殉道的基督教徒人数增加了许多。再次血流成河,却没有解决任何问题。戴克里先最终彻底绝望了,他舍弃了王位,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另一项非常有趣味的消遣——在后院里种起大白菜。

继任者没有继续实行镇压政策。相反,因为看到无法指望着用武力根除基督教的势力,他不得已决定做一笔交易,用一些特别的恩惠赢得对方的好感。

这件事发生在公元313年,由官方首次正式“承认”基督教会的功绩,这个人叫做君士坦丁(6)。

什么时候我们应该搞一个“国际历史修订专家委员会”,所有的皇帝、国王、主教、总统、市长,凡享有“大”字称号的,都要向这个委员会说明自己的资格。其中的一位候选人我们必须特别留意,他就是后面将要提到的君士坦丁皇帝。

这个野蛮的塞尔维亚人,曾经活动在欧洲的每一处战场,从英格兰的约克,到博斯普鲁斯海峡边的拜占庭,都留下过他挥舞长矛的身影。他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妻子的兄弟和自己的侄子(一个7岁的孩子),还杀死了几个地位卑微的亲戚。即便如此,在迎战最危险的敌人马克森提乌时,由于他慌乱中大胆地请求基督徒的支持,从而赢得了“摩西第二”的美誉,最后又被亚美尼亚和俄罗斯的教会封为圣徒。他虽然表面上接受了基督教,但终其一生都是个野蛮人。直到临死之前他还取出祭献的羊的内脏,蒸了来占卜未来,而这些都被大家体谅地忽视了。毕竟皇帝颁布了那部有名的《米兰敕令》,向他钟爱的基督徒保证他们享有“自由表达个人意见”和“在自己的会场不受骚扰地举行集会”的权利。

此前我已经再三陈述过多次,在4世纪前半期的基督教领袖,都是一些务实的政治家。当他们迫使皇帝签署了那部值得永远纪念的法令时,基督教便从一个次要的教派跨越到国教的尊位。不过,他们深深知道这是怎样得来的,君士坦丁的继任者们也知道这一点,而且尽管他们想凭借演说把这掩盖起来,但是机关算尽仍然要露出一点马脚。

“拯救我吧!强大的统治者!”聂斯托利主教对狄奥多斯皇帝申告,“把教会的敌人全都交到我的手中吧,我将给你天堂!站在我这一边,打倒那些不赞成我们教义的人吧。作为回报,我们也会站在你的一边,帮助你击败你的敌人!”

在过去的2000年里,还有不少类似的交易。

但是以妥协使基督教掌权这样厚颜无耻的行为,的确非常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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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据《新约》福音书记载,圣母玛利亚在马厩中生下了耶稣。

(2) 奥利金(约185—254):希腊教父代表人物之一。

(3) 公元410年,罗马放弃了不列颠,将其占领军撤出,其后不久,盎格鲁—撒克逊人占领了不列颠。

(4) 此处似应指天主教耶稣会的创始人伊纳爵·罗耀拉(1491—1556)。他曾在西班牙军队中服役。

(5) 公元303年,戴克里先(Diocletian)颁布四项命令,大肆迫害基督教徒:(1)拆毁全国教堂,焚毁教会经书;(2)搜捕教会神职人员;(3)在押教徒拒不信奉罗马神者一律处死;(4)帝国各地教徒拒不参加罗马神祭礼者也一律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