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黎明前的黑暗(第9/14页)
最终,法院判决三人夹在颈手枷上示众,并割去耳朵,罚款五千镑,终身监禁。宣判那天,群众如潮水般挤在犯人周围,执刑的人要推开众人,伯顿说:“让他们来吧,不要驱逐他们,让他们学学怎样受苦吧。”执刑的人被这两句话打动,果然不驱逐众人了。一个妇女对伯顿说道:“先生,上帝可以用你这样的训示来使许多人悔改,重新回到上帝一边。”他答道:“是啊,上帝能够做到。”一个人献给巴斯特威克一束鲜花,一只蜜蜂落在花上。这个人说道:“你们看见这只可怜的蜜蜂了吗?”普林说:“她找到这个地方来吸取花蜜,难道我们就不能从这里吸取基督的蜜汁么?”普林继续说:“假如我们重视自己的自由,此时就不会站在这里。今天,我们为了所有人的自由和幸福,把我们的自由交给这场事业。你们若是知道你们的自由被人侵犯得多深,知道你们被抛进了什么时代,你们就会看看四周,就会知道你们的自由可以合法地伸展到什么地方,并努力维护自由。”空中荡漾着严肃的欢呼声。
几个月后,绞刑架的四周又出现同样的场面,利尔伯恩正以同样的罪名受类似的残酷刑罚。受刑人的决心和人民大众的热情似乎更高涨了!利尔伯恩被绑在一辆车后,拖在威斯敏斯特的大街上。狱卒一面拖着他,一面鞭打他,他却不停地激励紧紧追在后面的群众。他被枷在颈手枷上的时候还不断说话,狱卒们不许他开口,便用东西塞住他的嘴。他随即从衣袋里取出几本小册子抛给人民,大家纷纷抢看小册子,于是狱卒又捆上他的手。群众不动了,静寂无声,刚才听过他说话的人都不肯散开,一起凝视着他。有几个法官站在窗口,好像在好奇他的毅力能坚持到什么程度,但他的毅力胜过了他们的好奇心。
到目前为止,殉道者都是平民,并没有什么有钱有名的人。他们所持的意见多半都是宗教狂热派的意见,这是人民大众最欢迎的。人民为他们的勇敢表现而自豪,不久就开始责怪社会上层人士的怯懦和麻木。老百姓们说:“荣誉观念从前多半是在头上的,如今它好像得了痛风病,往脚下发展了。”其实并非如此,乡间的贵族与绅士、高等市民的愤怒不亚于人民,不过他们看得更清楚,他们在等待可以一举成功的机会来临。这次的公众呼声鼓舞了他们,赋予他们自信。时机已经到了,全国人民已经被彻底调动起来,现在所差的只是知名的、稳健的、影响巨大的领袖们了。他们很快会起来抗争,不是作为冒险家,也不仅仅为了一派的利益,而是以全国人民的利益为己任。
白金汉郡有一个绅士名叫汉普登,他发出了全民抗争的信号。在他之前,曾有过几个人尝试起义,但没有成功。他们同他一样,拒绝缴纳以船捐为名的苛税,要求将这个问题交付法庭审议,但法庭一直想方设法躲避此事。汉普登于1626年及1628年当选为反对党议员,却未曾招致宫廷的特别怀疑。自上次议会解散以来,他生活得很宁静,有时住在乡间,有时在英格兰及苏格兰游历,无论到哪里,他都仔细观察当地的人心趋向,但从未表达自己的感情。他资产丰厚,行为检点,从不炫耀豪富;他的态度滞重而单纯,从不流露严厉;他以性格恬静、平易近人著称,邻居们无不敬重他。他们都说他通情达理,反对现在通行的制度,既不是一个奉教到发狂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作乱的人。所以该郡的法官们并不怕他,也不想伤害他。1636年,他们指派捐款时,只让他捐出微不足道的二十先令,其实是想轻易地放过他,而且希望避免这样一个谨慎的人抗捐。汉普登不肯出捐,但他并不感情用事,吵吵嚷嚷;他一心想以身作则,要求司法方面郑重裁定国家有无权利抽此税捐。他在监牢的时候也很安静很沉默,只求将案子交付法官们审问。他说,他乐于用法律处置这个问题,希望国王也乐意这样办。国王最近才得到法官们的保证,说国家有需要的时候,这种税捐可以合法地征收,所以充满自信的国王愿意让汉普登打这个官司。汉普登的律师们办这个案件时和汉普登一样审慎,说到国王和君权时都是毕恭毕敬,避免任何激昂的演说,避免任何危险的原则,只以本国的法律和历史为依据。律师中有位霍尔本先生,他说话的时候,有几次暂停不往下说,而请求法庭饶恕他辩驳得太激烈,并请求法庭若是看见他超越礼貌及法律的范围,要立刻警告他。刑事律师们也赞扬汉普登的温和。这场官司在人民的愤慨声中审了十三天,没有人说民权辩护人感情冲动,更没有人怀疑他们有任何反叛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