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三世界(第13/14页)

凡此种种,都是一个变动中的世界,一个随时可以点燃爆炸的社会的政治百态。而所谓国家政治这个玩意儿,原是法国大革命以来西方人的发明和认知。在第三世界许多国家里,根本是前所未有,或至少不曾获准实行的外来之物,于是更使其变幻莫测。至于其他地区,如果向来便有基层群众运动性质的政治传统,或安静的大多数一向默认统治阶级的合法性,那么某种程度的社群意识,便多多少少得以延续,如哥伦比亚人,生来都有一丁点儿这类意识,不是自由派便是保守党,这项传统,已经延续了100多年——马尔克斯(García Márquez)的读者都该知道这种情形。旧瓶新酒,也许瓶中的内容被他们改变,瓶外的标签则无二致。印度的国大党亦然,印度独立以来半个世纪之间,该党几度分裂、改革,但是一直到90年代,除去少数几次短暂例外,印度大选的得胜者,始终属于那些以该党历史目标及传统为对象的人。同样,共产主义在他处也许宣告解体,可是在印度教派的西孟加拉地区,左派传统根深蒂固,加上良好的政绩,使得共产党在该区几乎等于永远执政。在那里,抵抗英国争取国权的象征及代表,不是甘地,也不是尼赫鲁,却是恐怖分子及武装抗英领袖博斯。

更有甚者,基本结构本身的改变,则使第三世界某些国家的政治,走上同样为第一世界熟悉的老路。例如工人阶级的兴起,争取工人权利及组织工会,即在“新兴工业国家”重现,巴西、韩国,以及东欧国家的发展就是证明。虽说并不一定成为1914年前出现在欧洲的大规模社会民主运动的翻版,也不见得可以成立政治性的工人党派;可是80年代的巴西,毕竟也成功地产生了一个类似的全国性政党,即工人党(Workers’Party,PT)。不过在巴西工人运动的总部,圣保罗的汽车工业里,其政治传统则由民粹劳动法及共产党好战派组合而成。支持其运动的知识分子,也持坚定的左派立场。而帮助工人运动站稳脚跟功不可没的当地天主教神职人员,同样也属于左派传统。[11]

同理,工业的快速增长,也造就了大批接受良好教育的专业人员,他们的颠覆性虽然较小,却也对领导现代化建设的原有权威统治阶层走上平民化的道路表示欢迎。他们对开放的渴望之切,可以在80年代的拉丁美洲、远东的新兴工业国家和地区(韩国、中国台湾),以及苏联集团的国家里窥得一斑。其争取开放的背景成果或有不同,其心意则如出一辙。

然而在第三世界里,依然有着广大地区前途未卜。社会变化究竟将对它们产生何种政治影响,仍是未知数。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半个世纪的动荡不安必将继续存在。

下面,我们就得转过头来看看另外一个世界。这一部分的世界,对于殖民地独立以后形成的第三世界而言,似乎提供了一个较西方模式合宜,激励性也较强的典范: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体系,所谓的“第二世界”。

[1] 如果20世纪人口暴增的趋势继续持续,人类一场大难必不可免。200年前,人口数字首次突破第一个10亿大关,第二个10亿花了130年,第三个10亿35年,第四个10亿15年。到20世纪80年代,世界人口总数已达52亿。

[2] 在社会主义阵营解体以前,下列国家均在国名上缀以“人民”(people’s)、“民众”(popular)、“民主”,或“社会主义”的称号:阿尔巴尼亚、安哥拉、阿尔及利亚、孟加拉、贝宁、缅甸、保加利亚、柬埔寨、中国、刚果、捷克斯洛伐克、埃塞俄比亚、民主德国、匈牙利、朝鲜、老挝、利比亚、马达加斯加、蒙古、莫桑比克、波兰、罗马尼亚、索马里、斯里兰卡、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越南、也门人民民主共和国(PDR Yemen)、南斯拉夫。圭亚那(Guyana)则独树一帜,自称为“合作共和国”(cooperative republic)。

[3] 在社会主义的国家里,类似的城乡对比同样可循,例如苏联境内哈萨克的原住民,便坚守着祖传的畜牧业不肯放弃,以致工业化及城市生活几乎为俄罗斯裔移民所独占。

[4] 举例来说,到80年代中期为止,例如贝宁、刚果、几内亚、索马里、苏丹、马里(Mali)、卢旺达(Rwanda)、中非共和国等国都是如此(World Labour,1989,p.49)。

[5] 只有极少数几个例外,例如阿根廷。不过,阿根廷虽然在大英帝国的荫庇之下,一直到1929年间都得以食品出口国的身份夸富,可是自英国势力衰微后,元气始终不得恢复。

[6] OECD由大部分“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组成,包括:比利时、丹麦、联邦德国、法国、英国、爱尔兰、冰岛、意大利、卢森堡、荷兰、挪威、瑞典、瑞士、加拿大、美国、日本、澳大利亚。出于政治上的原因,后又容纳了希腊、葡萄牙、西班牙及土耳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