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瓦斯科·达伽马(第6/7页)

在暴风骤雨中,他们花了六天,尝试了多次才成功绕过好望角。再度登陆牧牛人湾(此时已经更名为圣布莱斯,迪亚士九年前到过此地)时,他们大肆炫耀武力:身穿胸甲,弩弓蓄势待发,长艇上的回旋炮随时待命,以便让前来观看他们的土著知道“我们有能力伤害他们,尽管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愿”。[36]这些会面进行的时候,双方互相无法理解,就像之前葡萄牙人沿着西非海岸航行期间与土著的多次接触一样。但也有一些时刻,双方逾越了文化与语言的鸿沟,体现出了人性的温暖。在这里,他们开始将补给船上的物资搬运到其他船上,然后将补给船烧毁在海滩上。

12月2日,一大群土著,约二百人,来到海滩上。

他们带来了十几头牛和四五只羊。我们一看到他们,就上岸了。然后,他们开始吹奏四五根笛子,有的是高音,有的是低音,构成了悦耳的和声,尽管我们没想到这些黑人懂得演奏音乐。他们按照黑人的风格跳舞。总司令随后命令吹响喇叭。我们在小船上跳起舞来,总司令重新回到我们身边的时候也跳了起来。[37]

一时间,非洲人与欧洲人在节奏和韵律中联合起来。但是,双方的互相猜疑并没有消散。几天后,葡萄牙人因为害怕遭到埋伏,从船上用他们的后装回旋炮开炮,驱散了土著牧民。葡萄牙人乘船驶走的时候,回望海湾,看到的最后一幅景象是科伊科伊人拆毁他们不久前竖立的石柱与十字架。为了泄愤,葡萄牙人一边航行,一边用大炮轰击一群海豹和不会飞的企鹅。

小船队因为未能尽快绕过好望角而付出了沉重代价。由于风暴,船队暂时分散了。12月15日,他们顶着强劲的逆流,艰难驶过了迪亚士的最后一根石柱。到20日时,他们又被海流冲回了那里。迪亚士的部下当初就是在此处拒绝前进的。幸亏从船尾方向刮起了非常猛烈的风,达伽马的船只才脱离了这处海岸迷宫,得以继续前进。“此后,上帝就仁慈地允许我们前进!”日记作者大感快慰地写道,“愿上帝保佑,一直是这个样子!”[38]

绕过非洲的艰难航行对人员和船只都造成了很大损害。“圣拉斐尔”号的主桅在接近顶端的地方破裂了,然后又损失了一只锚。饮用水越来越少。现在每人的饮水配给只剩1/3升,而且他们烧饭用的是海水,所以更加干渴。坏血病开始在船员当中肆虐。他们急需登陆,进行休整。

1498年1月11日,他们抵达了一条小河。他们立刻感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聚集到海滩上观看的人身材魁梧,与科伊科伊人迥然不同。他们并不畏惧葡萄牙人,而是客客气气地接待了这些陌生的白人。这些人是班图人,葡萄牙人的译员能够和他们交流。葡萄牙人补充了淡水,但不能久留,因为风向对他们有利。1月22日,他们抵达了一处低矮而林木葱茏的海岸和一条比之前看到的大得多的河流的三角洲,水中潜伏着鳄鱼和河马。皮肤黝黑、身材挺拔的人们乘着独木舟前来,与他们会见和做生意,不过有些土著在葡萄牙人的日记中被描述为“非常傲慢……看不上我们给他们的东西”。[39]

此时坏血病的肆虐已经非常严重,许多船员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他们的手脚和腿肿胀得可怕;他们的牙龈满是血污、腐败发臭,并且覆盖了牙齿,仿佛将牙齿吞噬了,以至于他们无法进食。他们的口臭变得令人无法容忍。然后,开始有船员死亡。保罗·达伽马不断用自己的药品抚慰和治疗病人与垂死者,但挽救了整支探险队的不是保罗的治疗,也不是像有些人相信的那样,是当地的健康空气,而是因为赞比西河两岸长满了水果。

他们在庞大的三角洲下锚,逗留了一个月,将船体倾侧后进行清扫、堵缝和修理,维修“圣拉斐尔”号的桅杆,补充淡水,并从风浪颠簸的摧残中恢复元气。他们再次起航之前,竖立了一根奉献给圣拉斐尔的石柱,并将赞比西河命名为“吉兆河”。从空气、更温暖的气候和当地土著较高的文明程度中,葡萄牙人感受到了一种期许。航海七个月后,他们已经抵达了印度洋的门槛。

2月24日,船队出发,现在进入了莫桑比克海峡,即东非海岸与马达加斯加岛之间的开阔海峡。此处海域的漩涡和湍流可能对航船造成严重威胁。天气越来越热;海天一色,尽是鲜亮的碧蓝;陆地一面的景致则是绿树白沙与碎浪。为了避免在沙洲上搁浅,他们只在白天航行,夜间停船落锚。他们的航行一帆风顺,直到3月2日发现了一处大海湾。较轻型的卡拉维尔帆船“贝里奥”号在测深时认错了水道,一段时间内在一处沙洲搁浅。在领航员科艾略努力驾船脱离沙洲时,他们看到一群人乘坐独木舟在铜喇叭的乐声中,从邻近一座小岛驶来。“他们邀请我们进入海湾深处,说如果我们愿意,他们可以引领我们入港。其中一些人登上了我们的船,品尝了我们的饮食,吃饱喝足之后离去了。”[40]他们得知,这个港口叫作莫桑比克,他们交流的语言是阿拉伯语。他们已经来到伊斯兰世界。此时,他们复杂的任务出现了一个新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