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最后的航行(第6/7页)
但在11月时,阿尔布开克还活着。他不肯离开,在看到霍尔木兹的要塞竣工之前也不肯瞑目。石质要塞虽然还不完整,但已经是一座可以防御的建筑,部署了霍尔木兹国王的火炮。医生们相信海上的环境对他会有益处。11月8日,他登上“玫瑰”号,这艘船对他来说有很多回忆。五年前,他曾在这艘船的桁端绞死了鲁伊·迪亚士。他命令船长在午睡时间起锚出航,此时整个霍尔木兹都沉浸在午后的酷热中。他这么做是为了避免向大家辞别。“玫瑰”号停泊在外海,他给图兰沙阿送去了最后的道别和道歉。国王的回信充满悲哀,他希望在阿尔布开克启程之前再见他一面:“看到您离去,我抑制不住眼泪,我觉得这应当是永别了。”“玫瑰”号和另外三艘船一同起航了。“随着夜幕降临,它们驶向印度。”[28]
加斯帕尔·科雷亚绘,阿尔布开克在霍尔木兹的要塞
船上的亲密朋友们努力劝慰阿尔布开克,但他满腹忧愁,担心自己死前会被剥夺总督职位。跨越坎贝湾时,他们俘虏了一艘小型阿拉伯三角帆船,讯问了它的船长。有消息称,一位新总督带来了许多船只和军官;新总督在果阿待了一个月,现在去科钦了;但是,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对奄奄一息的阿尔布开克而言,这是沉重的打击。
随后传来更糟糕的消息。在达布尔外海,他们遇到一艘葡萄牙船。船上有一个人,曾在阿尔布开克于印度的这么多年里多次与他打交道:佛罗伦萨商人乔万尼·达·恩波利。他与阿尔布开克颇有芥蒂。我们不清楚他俩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但根据一份记载,恩波利“秘密地告诉了阿尔布开克一些坏消息,这些话对他的健康而言简直是毒药,扰乱了他内心的宁静……加速了他的死亡”。[29]或许恩波利恶毒地强调了阿尔布开克在国王眼中的垮台。垂死的阿尔布开克得知了他的继任者的名字洛波·苏亚雷斯·德·阿尔贝加里亚,以及他的舰队中一些被任命到印度殖民地关键位置上的人选。这些得势的新人大多是他的敌人,其中包括迪奥戈·佩雷拉,他曾将佩雷拉赶回葡萄牙。阿尔布开克转向朋友迪奥戈·费尔南德斯,说道:“你对这怎么看?被我赶回国的人、被我批评的人如今得到了荣誉和封赏,这对我来说真是‘喜讯’啊。在国王眼里,我的罪过还不知道有多大。我因为爱护士卒,在国王面前遭到谴责;我因为爱戴国王,而遭到奸佞小人的构陷。”[30]得到这番消息之后,他就丧失了生存的意志。他命令将自己船上的王旗降下:他已经没有权力了。
1515年12月6日,他给国王留下了最后一封信:
陛下,这封信不是我亲笔写的,因为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时日无多。
陛下,我留下了一个儿子,继承我的衣钵。我的所有财产,反正不多,都传给他。但我凭借自己的效劳而理应得到的回报,我也留给他。这回报是非常大的。印度的繁荣昌盛就是我的证词,也会为他说话。印度和我们已经占领的所有主要据点,我都留给陛下。唯一的困难是未能非常巩固地封锁红海。这是陛下给我的使命……我完全信赖陛下和王后。我恳求两位陛下推进我的未竟事业,因为我是在为您效力的过程中死去的,我理应得到您的支持……我亲吻您的双手……
写于海上,1515年12月6日[31]
然后是他歪歪扭扭的亲笔签名:
陛下的仆人,
阿方索·德·阿尔布开克
阿方索·德·阿尔布开克的签名
他希望能活着再看到果阿,并让人给他穿上圣雅各骑士团的罩袍(他是这个军事修会的成员),并穿着这罩袍下葬。他立了遗嘱。其中让留一笔钱给鲁伊·迪亚士的灵魂举办九十场弥撒,当初他在一怒之下绞死了迪亚士;他要求将在果阿奇迹般从身旁掠过而没有伤到他的那枚炮弹镀银,并随其他礼物一起送往阿尔加维的瓜达卢佩圣母教堂。12月15日黎明前,他们看到果阿的时候,他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城里的高级教士前来为他举行临终涂油礼,一名医生帮他喝了一点葡萄牙红酒。他们驶入曼杜比河的时候,微弱的曙光泼洒到西高止山上,他挣扎着起身,被扶到舷窗旁,最后看一眼他设想成为自己的帝国首都的地方。随后他就再也不能说话了。在火把照耀下,他的遗体被用棺材架抬到岸上。果阿全城人民都前来观看海上雄狮被抬到教堂。本地果阿人和葡萄牙人一样哀哭。树丛中有猴子在发出吱吱的叫声。清晨的炊烟冉冉升起。
1516年3月20日。在前一年度的香料舰队将阿尔布开克的死讯送回印度之前。曼努埃尔一世写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