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不合作的非暴力者(第6/6页)
严嵩通过宦官里的内应了解到嘉靖皇帝并不敢下收复河套的最后决心。就在皇帝摇摆不定的时候,严嵩适时抓住这个机会,乘机诬告夏言与曾铣内外勾结,借收复河套牟取私利,从而陷帝国于危难。
严嵩能够充分利用这次机会,主要得益于皇帝身边的宦官送出来的情报。明代中后期,一部分无耻的士大夫纷纷倒向宦官的怀抱,形成一个阉宦与官僚相结合的怪胎——阉党。
由于朱元璋废除了相权,他的那些继任者日常处理朝政,主要依赖两大机构:一是外朝的内阁,二是内朝的司礼监。两大机构分工明确。内阁虽有票拟之权,但具有决定意义的批朱则“权在天子”。而实际执笔批朱的并非皇帝本人,而是司礼监。
在激烈的权力斗争中,不是打倒对手,就是被政敌置于死地,历史的规律向来如此。一个权力高层的垮台,往往会牵连一大批官员被贬谪或者遭杀戮,以致党祸接踵而至,弄得国无宁日。明朝皇帝只给内阁以有限的权力,却放纵阉宦为所欲为,让其充当维护皇权的爪牙鹰犬。严嵩能够执掌权柄二十余年,就在于他懂得“巧为迎合,结诸阉人”,千方百计结交那些当权的宦官。
与严嵩百般逢迎权阉集团不同的是,夏言在宦官面前常常摆出颐指气使的傲慢姿态。按照《明史》给出的说法,夏言在担任首辅期间,根本不把内宦放在眼里。平日里皇帝派宦官到夏言家中传话,夏言都会端着首辅的架子,视他们为奴才(负气岸奴视之)。可想而知,那些在人格上备受屈辱的宦官在返回宫后,又岂能不在皇帝面前说夏言的坏话。本来就已经失去了皇帝的欢心,还要遭受严嵩和宦官的内外双重诬陷,夏言不垮台才是怪事一桩。
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曾铣以误国通敌的罪名被抓起来。当时,夏言正在出差往回赶的路上,闻听曾铣被抓的消息。他的第一反应是仰天长叹:“这次,我是死定了!”(噫!吾死矣!)
这时候,夏言已经意识到在这场权力博弈中,他已经彻底败在了严嵩的手里。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看清这场政治斗争的实质,不是简单的利益之争,而是性命攸关的生死博弈。这时候的他还能做些什么呢?嘉靖皇帝派来抓他的锦衣卫已经出发。
这一年,帝国本无大事。兵部侍郎曾铣被拟以“交结近侍官员律”处死,屈斩于北京西市。几个月后,夏言也同样被处斩于西市。临刑前,夏言留下的遗言让人唏嘘不已:“我有志恢复河套,实欲尽犬马之忠,不虞至此。”
一个堂堂帝国宰辅,还有一个总督陕西三边军务的兵部侍郎,就这样以莫名其妙的误国罪成为这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据《明史》记载,曾铣死得确实冤枉,在他死后,家里没有搜出来路不明的金钱。作为一名武官,不克扣粮草,不虐待士兵,还一天到晚想着为朝廷收复河套,如此下场不免让人心寒。
帝国高层的血腥争斗使得朝野上下大为震动。等到夏言人头落地,夏、严之争才算尘埃落定。严嵩就此取代夏言,成为嘉靖朝权势熏天的内阁首辅。
夏言在临死前曾经上疏嘉靖皇帝,指出是严嵩陷害于他。以夏言当时的地位,突然被严嵩扳倒,而且遭到的不是勒令退休或者罢官之类的处罚,而是身首异处,这让满朝官员大为震惊。夏言集团的轰然倒下,无异于在帝国的权力场中发生了一场八级地震。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在此之前夏言在权力角逐场上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夏言会如此急速地滑向死亡地带。严嵩取代夏言之后,那些摇摆不定的廷臣们纷纷投向严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