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2.基督教世界的地图(第10/26页)
“你们是怎么过的?”他指的是,你们的时间。
“我们做祷告。”
她们观察着他,想弄清他的意图,看他是出于好意还是来者不善。她们的脸上在说,我们是两个一无所有的女人,除了我们的人生经历之外。我们凭什么要把这告诉你?
他给她们送了些鸡肉作为礼物,但是他不知道她们是否会吃一个外邦人带来的肉食。圣诞节快到的时候,坎特伯雷基督座堂的副院长给他送了十二个肯特郡产的苹果,每个都用灰色亚麻布包着,这是一种特殊的品种,适合饮酒时食用。他把这些苹果送给这两位改变信仰的人,同时还有他亲自挑选的酒。“1353年,”他说,“这幢房子里只有一个人。想到她孤零零地住在这里,我感到难过。她最后的居住地是埃克塞特城,但不知道在那之前是住在哪儿?她的名字叫克拉丽莎。”
“对她我们一无所知,”说话的是凯瑟琳,也可能是玛丽。“我们要是知道才怪呢。”她用一个指尖试探着那些苹果。也许她不知道它们的珍贵,也不知道它们是副院长所能找到的最好的礼物。如果你们不喜欢,他说,或者如果你们喜欢,我还有蒸梨。有人送了我五百个。
“这人是想引起别人注意,”凯瑟琳或者玛丽说,另一个则说,“如果是五百英镑会更好。”
两个女人笑了起来,但她们的笑声很冷。他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跟她们友好相处。他喜欢克拉丽莎这个名字,真希望之前把这个名字推荐给了看守的女儿。这名字属于一个你可能会梦见的女人: 一个你一眼就能看透的女人。
国王的新年礼物准备就绪后,汉斯说,“这是我第一次为他作画。”
“我希望你不久就会再画一幅。”
汉斯知道,他有一本英文版《圣经》,一个即将完成的译本。他把一根手指压在嘴唇上;现在说为时太早,也许要到明年。“如果你打算把它献给亨利,”汉斯说,“他现在会拒绝吗?我会把他画在扉页上,周围有光环,教会的首脑。”汉斯踱着步,低声说出了几个数字。他在考虑纸张和印刷商的费用,估算自己的利润。卢卡斯•克拉纳赫为路德画了扉页画像。“马丁和他妻子的那些画像,他一篮子一篮子地卖了出去。而克拉纳赫还把每个人都画得像头猪。”
没错。就连他画的银色裸体像也都长着一张张可爱的猪脸,以及劳动者的脚和软塌塌的耳朵。“但是如果我画亨利,我想,我就必须画得好看一些。画出他五年前的样子。或是十年前。”
“还是五年吧。不然他会觉得你在嘲笑他。”
汉斯的手指从自己的喉咙上划过,双腿一软,又像被绞死的人一样伸出舌头;他似乎想象到了各种处决的方法。
“我们需要的是一位很平易近人的陛下,”他说。
汉斯眉开眼笑。“这样的要多少我就能画多少。”
年底时,天气寒冷,泛着绿色的水一般的光芒照在泰晤士河和整个城市上。无数信件飘飘洒洒地落在他的桌子上,犹如巨大的雪花: 有神学博士从德国的来信,有大使从法国的来信,还有玛丽•博林从肯特郡流放地的来信。
他打开信封。“听听这个,”他对理查德说。“玛丽需要钱。她说,她知道当初不该那么仓促。她说,爱情战胜了理智。”
“爱情,是吗?”
他接着读。她一分一秒都没有后悔接受了威廉•斯塔福德。她说,她本来可以找别的丈夫,既有头衔又有财富。但是“如果我有自由能够选择,我向你保证,秘书官,我发现他为人那么真诚,所以我宁愿跟他去乞讨,也不愿成为最高贵的王后。”
她不敢写信给她的王后妹妹。也不敢找她父亲或舅舅或弟弟。他们那帮人都太冷酷无情。所以她给他写信……他心里想,当她写信的时候,斯塔福德是不是就靠在她的肩上?她有没有咯咯笑着说,托马斯•克伦威尔,我曾经钓起过他的希望。
理查德说,“我都不记得我跟玛丽当初怎么会谈婚论嫁了。”
“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而理查德现在很快乐;看看如今的情形吧;没有博林家的人我们也能兴旺发达。但是由于博林的婚姻,摇篮里有了那个姜黄色头发的小猪娃,而让基督教世界天翻地覆;如果情况真是这样,如果亨利腻味了,如果整个这件事情受到了诅咒,该怎么办?“把威尔特郡伯爵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