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2.基督教世界的地图(第9/26页)
“眼下他对谢尔顿小姐产生了兴趣。嗯,这个你知道。你已经注意到了。”
“但这肯定没什么问题吧?作为一个国王,总是会很殷勤的,一直要到他穿上长袍,与他的教士们坐在火边这个年纪。”
“去解释给安妮听吧,她不明白这一点。她想把谢尔顿送走。但是她父亲和她弟弟都不同意。因为谢尔顿家跟他们是表亲,所以如果亨利要开开小差,他们希望离家近一点。乱伦现在太普遍了!诺福克舅舅说——我是说,诺福克大人——”
“没关系,”他说,有些心不在焉,“我也这样喊他。”
简拿起一只手捂着嘴。这是一只小孩子的手,指甲小巧发亮。“等我到了乡下没什么可消遣的时候,我会想想这个的。那么他是不是说,亲爱的克伦威尔外甥?”
“你要离开宫廷?”她肯定是找好了一位丈夫: 一位乡下丈夫。
“我希望再侍候一季之后,就可以走了。”
玛丽冲进了房间,一边愤愤地叫嚷着。她隆起的肚子之上抱着两个绣花靠垫,那肚子现在已经显眼了;她还腾出一只手来拿着镀金脸盆,盆里装着那本诗集。她扔下靠垫,张开拳头,撒下一把银纽扣,纽扣像骰子一样滚进盆里。“在谢尔顿那儿找到的。那该死的什么都要。”
“王后好像不喜欢我,”简说。“而且我已经很久没有回狼厅了。”
他委托汉斯在羊皮纸上画一幅微型画,作为送给国王的新年礼物,画中是坐在王位上的所罗门接见示巴女王。它是有寓意的,他解释道,表示国王接受教会的收益和人民的效忠。
汉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我明白。”
汉斯在画草图。所罗门庄严地坐着。示巴女王站在他的面前,背对着观看者,抬起那张看不见的脸。“在你的想象中,”他说,“你能看见她的脸吗,就算它被挡住了?”
“你只付了她后脑勺的钱,所以看到的只能是这个!”汉斯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有些不忍。“不是这样。我能看见她。”
“就像能看见在街上碰到的女人一样吗?”
“不完全是这样。更像是你记忆中的某个人。像是你小时候就认识的某个女人。”
他们坐在国王赏给他的那幅挂毯面前。画师的眼睛朝挂毯看去。“墙上的这个女人。曾经是沃尔西的,后来是亨利的,现在又是你的。”
“我向你保证,她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原型。”嗯,除非威斯敏斯特藏有一个举止谨慎又多才多艺的妓女。
“我知道她是谁。”汉斯用力地点点头,闭着嘴巴,眼睛发亮并带有挑衅的意味,就像一条偷了你的手绢好让你去追赶它的狗。“安特卫普的人谈论过。你干吗不去那儿把她找回来?”
“她结婚了。”想到自己的私事成为众人的谈资,他很是吃惊。
“你觉得她不会跟你走?”
“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已经变了。”
“是呀。你现在很富有了。”
“但是,如果我把一个女人从她丈夫身边拐走,别人会怎么说我?”
汉斯耸了耸肩。这些德国人,真是太现实了。莫尔说路德教派的人在教会内通奸。“而且,”汉斯说,“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汉斯又耸了耸肩: 没什么。“没什么!你准备把我的手捆着吊起来,直到我坦白吗?”
“我不干这种事。我只是威胁要这样。”
“我只是说,”汉斯安抚地说,“还有一个那么多的女人都想嫁给你的问题。英格兰的妻子们,她们都有一本秘密的账,盘算着在毒死自己的丈夫后,下一任丈夫再找谁。在所有人的心目中,你都是名列前茅。”
空闲的时候——每周有两到三次——他一直在信手查阅案卷司的档案。虽然犹太人不许进入这个王国,但是你无从知道那些被弃之人会被命运的潮水冲上来,而在这三百年来,只是有一次,这幢房子空了一个月的时间。他的眼睛浏览着一任接一任的管理员所做的记录,他好奇地翻看着死去的居民用希伯来文出具的接受救济的收据。其中有些人因为害怕外面的伦敦人,在这几堵墙内生活了五十年。当他走在这弯弯曲曲的走廊上时,在他的脚下,他能感觉到他们的脚步。
他去看望那两个留在这里的人。这是两个安静而谨慎的女人,看不出年龄,她们报出来的名字是凯瑟琳•维特利和玛丽•库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