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谋不臧 山穷水尽(第11/35页)
如第十一战区司令长官孙连仲,是负责接收华北沦陷区域的,他在其回忆录中叙述道:「凡是南京中央政府所有的部会,平津都有办事处。他们拿着十一战区长官部的封条,各处『接收』,我根本不知道。经济部办事处接收铁工厂,停止开工,使锅炉裏的熔铁凝固在那裏。还有一些人把东西往家裏接收,这些用的都是我长官部的封条,别人认为是长官部所干,实则长官部根本就不知道,一切都乱了。」
华北如此,其他各大小都市中的接收情形,并无异样,而以沪汉两地的「劫收」把戏,尤属叹观止矣!民间怨声载道,政府充耳不闻。接收人员化公为私的非法行为,肆无忌惮。如汪政权的大员陈群所设「泽存图书馆」,穻釦漯岩j籍若干部,经某部派员接收后,乃有两部宋版书变成坊间的通俗本了。到一九五四年章行严(士钊)在香港时,犹对下走愤然谈及此事,痛骂某接收人员不置也。
二是惩治汉奸之漫无标準,有所谓政治汉奸、经济汉奸、文化汉奸等名目,株连瓜蔓,小大由之,如汪精卫的一个厨师在南京开设餐馆营生,亦以汉奸罪名被捕清算,其他可知也。惩治汉奸之目的,是在申张国家纪纲,垂训全体民众,应本擒贼擒王的策略,严究其渠魁以昭炯戒足矣。
法国抗战政府于国土重光后,对于通敌的「维琪政权」诸人员,仅将贝当元帅逮捕处刑,其余一概不问,允属明智措施,深得为政之道。当我政府轰轰烈烈惩治大小汉奸之际,有人在报上撰文表示异议,认为似此大规模的究处结果,估计全体被拿问的汉奸人物为十万名,每名平均有亲属五人,即有五十万人对政府怀抱怨恨心情;这五十万人之中,每人只要有两个亲戚朋友是志同道合的,便为一百万名,三项合计起来,社会上即潜伏着一百五十万名以上,对政府抱有反感的群众,时时唯恐天下不乱,加之以共产党乘机煽惑鼓动,社会秩序即很难安静,贻患堪虞。这项意见是不错的,但当国者置之度外。
三是用人行政一团糟,就中央来说,最重要亦最繁剧的行政院长职位,初教只知聚敛与浪费,而不识政理政术为何物的准洋人宋子文,妄窃非份,治丝益棼;继又让毫无行政经验,且缺乏政治知识的地质学者翁文灏,滥竽充数,贻误苍生。就地方来说,若干膺受战祸最深鉅的省主席人选,尽由初试啼声的凡庸之辈,而且多係昧于治术的愚鲁军人充任,如湖南的王东原,湖北的张笃伦,江苏的王懋功,山东的王耀武,广东的罗卓英,江西的胡家凤(只有他是文人,其女后来嫁给钱穆),都不是封疆大吏的材料,更不足以胜任八年抗战后百废待举、求治孔殷的艰鉅使命。尤以地位冲要的山东,因王耀武领导无方,措置失当,军民两政,一无是处,迨共匪进薄济南,迅告崩溃,影响大局最甚。战后人民望治心切,而位列专阃的省主席,毫无建树,拥号自娱,乃造成民生不易,祸至无日的局面,终致河山变色,非偶然也。
构成上述三大失策的原因,是胜利来得太快,当国者在战时腐心致力于抗战御侮的军事问题,对战后如何收拾局面,如何创进国计民生事业,未暇计及——在重庆设置着一个「中央设计研究局」,由熊式辉主持其事,聘任若干学者专家,分别设计研究,结果只是搞出了一套徒乱人意,无裨国家的分划关外东三省为九省的方案,亦未经过参政会讨论,更未徵询东北人士的意见,即贸然付诸实施。职是之故,当国者突闻日本投降消息,喜之不胜,把广土众民的战后建设问题,轻率处理,漫不经心。譬如东北行营主任职位,最高当局起初密许张治中充任,张氏正向各方物色辅佐人员中,临时又另派熊式辉前往。张氏后来巴结美国特使马歇尔,献媚共酋毛泽东而一意主张和谈,内心裏即对东北行营主任位置之临时变卦,不无芥蒂,因而想藉外力以营谋中枢高位——行政院长一职以报怨也。
杜聿明孙立人失和始末
陈嘉骥
战农安将帅失和
笔者于民国卅六年在瀋阳,曾撰一篇〈一年大变话东北〉通讯稿,说明杜聿明与孙立人失和,便是这个大变的开始。当时瀋阳已在包围之中,中央社瀋阳分社的伙食由大米改为高粱米;笔者当时吃过了此生第一次高梁米饭后,想到一年前国军盛况,而此时今日失一城,明日失一地,不禁悲从中来,噙着眼泪一口气写下这篇稿子,这篇通讯稿?用电报拍到南京总社,当晚得到总社回电云:「所见极是,所论极痛,大稿已发参讯(按:中央社编印供党政大员阅读的参考消息)藉供当局注意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