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九(第3/24页)

致胡宫保 咸丰九年十月初八日

本日接厚庵信,兹专弁送呈,应如何裁复之处,伏候详示。

韦逆于五六年间踞守武昌,极为凶悍;七年窜扰抚州、吉安等处,亦甚可恶。韦家被洪、石杀害,事在三年以前,今之投诚,非果报家仇也,实以池州地小而瘠,人多无所得食,且东有芜湖之贼,西有建德杨党,北有安庆陈党,皆与韦逆为仇,万分穷蹙,故投诚而托词于家仇。鄙意第一须问明该逆麾下实数若干;第二须问明投诚后何处得食,或仍踞池州派索百姓、或向厚庵请领银米;第三须令独力专立一功,不必约会水师同往立功;第四须取亲丁为质。是否有当,务望详悉裁示。

复胡宫保 咸丰九年十月初九日

手示敬悉。韦之穷蹙甚于他贼,其与洪、陈、二杨辅清、宜清皆系血仇,不因投诚而始猜疑也。鄙意反正之后,而仍拥众数千或数万,占踞一城或二城,此风决不可效。能释众孑身归命、或仅带数百人如张殿臣之例,则事属可行,否则难免后患。至大功之成,尤不系乎此。

复郭意城 咸丰九年十月十三日

舍弟至,得赐书。蜀中为古来兵交所必争,屡缄谆谆以此为虑,今闻叙州帼匪作乱,连陷四县,郡城亦有不守之谣,若使石逆入蜀,乘机煽诱,为祸正自不浅。

六万人分三道入皖,老谋自是切当,特鄂中实无此气力。现拟以国藩任第一路,由石牌规安庆;多、鲍任第二路,由太、潜取桐城;润帅任第三路,由英、霍取舒城;希庵任第四路,由商固、六安以图庐州。而润帅既牵于吏事、粮事,难以出境;希庵又以母病,不能遽来;则四路之说,亦恐徒托之空言。而河南粤捻丛杂,东至清、淮,西至确山,二千余里,无一干净之土。袁午帅奏请鄙人由商固绕出怀、蒙以北,自揣棉力实有未逮。杨厚庵新受池州韦贼,目之降,欲仆速往主持其事,亦以才薄不敢任也。

复左季高 咸丰九年十月十三日

日内见闻,益乏佳耗。四川叙州帼匪,连陷四县,郡城闻亦不守,重庆迁徙一空,荆州盐厘立见歇绝。罗澹村中丞赴浙至清江,为贼所阻。严渭春廉访赴京至确山,为贼所阻。自盱眙、五河失守后,胜帅不知左次何处?中原鼎沸,两湖万无幸全之理。

池州贼目韦志浚向厚庵处投诚,鄙意该逆东与芜湖洪党、西与建德杨党、北与安庆陈党,皆不解之血仇,地瘠人众,无所得食,穷蹙归命,理有固然。惟孑身来投、或酌带数百人编入营伍,挟与征伐,则吾力足以制之;若听其拥众数万,占踞数城,仿张漋、李兆寿之例,则后患方长,事未可行。不知厚庵以鄙说为然否?四路图皖之议久已定局,而润帅以吏事、饷事难于出境;希庵又以母病不遽东来,一交春令,雨多而气浮,难于进兵,饷绌于西,贼逼于东,鄂人自治不暇,焉能及皖?润公日来拂郁多端,正坐此耳。

复胡宫保 咸丰九年十月十八日

手示敬悉。多、鲍不甚惬洽,唐、蒋亦各立门户,无长壕以困城贼之出,断饷道以速援贼之至,内外受敌,军无统一,此皆太湖可虑之端也。

国藩去岁初出,本奉谕旨指拨萧、张二军归此调度。今萧、张不来,各营皆杂凑,勉合成军,实难深恃。来教“分制援贼,包打胜仗”等语,无乃期许过奢。鄙人教练之才,非战阵之才也。守黄梅、守石牌或可竭力任之,拒援贼则敬谢不敏。人贵自知,不敢不确陈其短耳。

与袁午桥中丞 咸丰九年十月十九日

弟近年以来,常思与阁下共事一方,盖一则彼此作客,同病相怜;二则弟之拙直,可仗长才随时补救。奈事与愿违,不克合并。目下萧、张两观察未来,弟处兵力单弱,故推李君续宜任商、固一路。李君行兵最稳,又肯顾全大局,如能绕出怀、蒙以北,渠必能自任也。惟湘勇柔脆,不惯面食,与淮北相宜与否,尚难预定耳。

复胡宫保 咸丰九年十月十九日

两缄敬悉。檄鲍、唐归多节制,却大不可。鲍之战功颇伟,其高亢亦自有挟而然,即令出迪庵下,尚非所愿,况多公乎?强之使归,愈激之携贰也。只如昨日尊处婉劝之缄,便到恰好地位,不必再发公牍。国藩今日复鲍、唐各一缄,亦劝其“凡事推多都护主持,委蛇听从,同进同退”等语。侍与多向不识面,又无书信往还,鲍、唐当无所疑耳。

复胡宫保 咸丰九年十月二十日

来示谨悉。贼窜德安以分我之力,乃意中事,然三河尖尚在寿州地面,须由光州经过此路,我本属有备,特希庵未到以前,尚觉空虚耳。御之于商固之间,尚是山多,以希之步队辅以舒之马队,必可得手。若出山以后,果是平原旷野,则舒公马队嫌其少矣。德安、襄阳二府,似须讲求城守事宜,此次张逆纵未必遽来,将来群捻纵横,此二府最为可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