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十三(第5/13页)
致毓右坪中丞 咸丰十年九月二十七日
顷由胡宫保处寄到恩秋舫观察京信一件,欣悉京城尚属安稳,夷氛已退,圣驾不日可还,不胜忭慰。自徽州失守,京信危急,弟实忧惶竟日,在室中徘徊私恸,几不能办一事。兹幸北事危而复安,吾辈仍可努力同心补救,万一如奉朱批,仍命弟带兵北上,弟即留左京堂于南,合同阁下办理皖南、江西交界军务,弟仅带数千人北行;若朱批并不准弟进京,则弟仍与阁下会筹,力保江西以规皖南。其前次密咨二十万,仍恳阁下预为筹出,至祷。恩观察信钞呈。其各处系念京畿最切者,请尊处速抄转寄,稍纾薄海臣民之望。
复左季高 咸丰十年九月二十九日
——六安州并未失守,寿州被围旋即退去,霍山有贼似非大股,余会亭当足以御之。北岸狗逆尚无上犯之信,希庵带来之四营,分起遣回北岸矣。
——杨七麻子现带二万人驻旌德县,盖为徽州、休宁二城之援。守徽州者为赖裕新,守休者不知何贼,当是古隆贤之类。张、鲍今日出队攻城,殊恐难于得手。杨七麻子既入岭内,则建德一路已松,将来以休宁之坚城拒我,而杨逆从开化之华埠入江西境,是可虑也。休若不克,终须抽出凯章一军为游击之师,乃不滞于机,请阁下派二人一审鄱阳至建德之路,中间所谓石门者,究竟险要何如?一察开化至歙县之路,所谓华埠者,究竟应驻若干人?若凯章与贵军能从华埠绕至歙县之东方为得势,弟用兵病在太呆,求兄于灵活处匡我。
——北援专以明臣子之义,不问事之济否,润去则留希以保湖北;弟去则留公以保江西,弟与润两人之意,皆已决矣。厚庵之才,无所不可,而水陆实难兼顾,多公则难洽众志,故须留兄与希庵也。
——来示谓弟有讨贼之责,兵不可太少,极是。惟凯章不愿多将,芗泉恐不宜多将,二人只能各统五千。春霆除自带六千外,已拨二千益之。兄宣统万人,平原可大战,山间可分枝为妙。弟拟带五千人,而恐训练不勤,虚麋饷项,盖本非临阵之才,而所办者皆粮台之事,故不敢多。合之徽防各营,已四万有奇矣。
复宋子久 咸丰十年九月三十日
离城太远,出仗必难以收队,必须移近乃可图功。打仗要队伍整齐,开枪不可太远,上半日要寂静,下半日收队时要不散慢。弟昔作有《得胜歌》云:“起手要阴后要阳,出队要弱收队强。初交手时如老鼠,越打越狠如老虎。”虽粗浅之言,而精者不外乎是。凯章办事皆从浅处、实处着力,于勇情体贴入微,阁下与之共事,望亦从浅处、实处下手。贼匪最谲诈,吾辈读书人大约失之笨拙,即当自安于拙,而以勤补之,以慎出之,不可弄巧卖知,而所误更甚。鄙人阅历之语,谨贡一得,以备刍询。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十月初一日
西迁之策,侍连日思之未得端绪,仲远兄陈滦阳之不可久驻,内六盟之未足深恃,诚为切当。必谓关中遂可建不拔之基,似亦无据。朝廷草创,略修宫禁暨坛庙官寺之类,养禁旅卫卒二万人,非二百万金不办,仓卒间何从得此?万一粤匪、捻匪分道西犯,秦中兵勇岂足御之?又迁都大事,官府须二、三非常之才经纬万端,三辅须熊罴不二心之臣捍御外侮。将仍求之满蒙宗藩勋旧之中,则旧科难改;若求之汉人卿相督抚之中,则亦殊乏妙选。盖有人则可秦可滦,均足自立,无人则滦失而秦亦未必得,斯鄙见所未敢遽决者也。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十月初五日
连接惠缄,敬承所示。
唐义训带队至祁西山中雕剿,尚未见贼,文报已通,池州内犯之贼,当少退矣。
读抄示密寄,知款议已成,此间亦奉到寄谕,言抚议就绪,鲍军可不北行。初六日请派入卫之疏,殆不准行,吾辈得以一意筹议南事,岂非至幸?惟侍调度乖方,广德失而无以屏蔽浙江,宁国失而无以更谋苏境,徽州失而皖南几无立足之地,五、六、七、八等月所奏诸疏,竞无一语能践,无一句不假,中夜愧愤,何地自容!十月若不能克复徽郡,断不能不亲为淮扬之行。应如何前往之法,敬求训示。
寄云放苏藩,希庵放皖臬,皆极可喜之事。从此皖北吏治,公为主而希辅之,必有起色。希庵青草塥之兵,鄙意不可早动,贼之大股恐仍当自舒至桐,不知有一二可采否?
复李希庵 咸丰十年十月初五日
顷奉谕旨,知阁下陈臬皖中,至以为庆。
惟皖南自徽、宁连失,不特无进兵之路,亦几无立脚之地,吴省数千里不能提兵过问,自顾职位,忧愤何极!潜、太两城主守,不易之论;石牌城主拆毁,仆尚不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