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十三(第6/13页)
鲍、张进攻休宁获一胜仗,贼坚守不出,恐难遽克。左公尚在乐平。次青处公议稍伸,私情则我实抱歉,不知古人处此,如何而后两尽,请公细思示我。
复左季高 咸丰十年十月初八日
惠书,敬承一切。弟自知用兵失之太呆,故请教于阁下及润帅,今来示详及得机得势之说,益觉豁然开悟,所应复者详列于左:
——徽州失守之后,飞札鲍、张由岭外收回,一则顾祁门老营,一则岭外无米可买,鲍、张饷道已断,救败之着也。厥后鲍由渔亭进攻休宁,张由黟县进攻休宁,系因已成之局,因绅民之请,遂为呆着。
——目下若取远势,能以劲兵从开化、华埠绕出歙之东路,则其势最远。然此一路山太多,径太仄,米太少,民情太坏,阁下不肯从此路进兵,极为有识。其次略取远势,则请阁下从婺源进扎屯溪,屯溪在休宁之东,歙县之西,徽属水陆最盛之区也。贵军若到屯溪,则与鲍、张两军可收夹攻之效,而徽军如尚溪口之杨副将、江湾之王副将,皆可与贵军联为一路。另有一图粘签说奉呈。
——祁西榉根岭之贼去而复来,似是池州打先锋之贼,当不致内犯景德镇。弟在老营派千人去防,带锅而不带帐,借居民房,十日换房一次。阁下若由婺源赴屯溪,宜全军皆往,不必留防景德镇,虽后路过于空虚,然有不能兼顾之势,仍请细酌。
致胡宫保 咸丰十年十月初八日
鲍公攻城,贼坚闭不出。左季公谓侍用兵不得机势,良然。探报严州之贼,尽折回与鲍、张大战,果如是,浙患少纾,亦大局之幸也。
复李筱泉 咸丰十年十月初八日
顷奉惠缄,猥以马齿虚增,远辱廑系。方今东南糜烂,夷氛内犯,銮舆北狩,君父在难,正臣子负罪婴疾之时,岂敢言寿称庆?
九月六日复奏请北上入卫一疏,十月七日奉到朱批谕旨,国藩与胡帅二人均可无庸北上。闻该夷款议已成,交银即可退出。圣主眷念南服,不令以他务纷心,而鄙人治军无状,广德失而无复庇浙之力,宁国失而更无人吴之路,徽州失而皖南几无自立之地,中夜以思,愧愤何极!现在力攻休、歙二城,无论得力与否,腊尾要当谋为淮扬之行,少慰三吴之望。
次青此役,大失民心,吾负私情而伸公义,昨奉优诏褒嘉,将来转圜尚易,然决不再令带勇。与其负之于后,不若慎之于始也。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十月十五日
侍出营,赴黟县查岭,每日行六七十里不等。连接惠书,敬承一切。当贱子揽揆之辰,正阁下释服之日,同为永感之人,并处多难之秋,负疚不遑,奚暇言庆?
鲍镇近日抑塞郁怒,颇改常度,虽无直告侍者,而侍亦略闻一二,亦恐非破贼之象。只好听其自进自止,且寄信令其来祁门老营小住二三日再看。大约皖南今冬,殆无佳耗,惟厚庵破南陵援贼,接出陈大富,是近日极快意事耳。
复左季高 咸丰十年十月十六日
接复缄,知屯溪之请,恰与尊意相合,即备咨请大军前进。顷得来咨,因建昌之贼,窜近安仁邓家埠一带,贵军须暂留截剿,与弟前咨相符。闻此股实非悍贼,在仁化、乐昌屡被粤兵及康勇击败。建昌仅异字营六百人,居然守城二日三夜,得以保全,且出击获胜,则贼之无能可知。应请阁下派三、四营前往雕剿,一面仍料简全军,进驻屯溪。如狮子搏兔,必用全力,则多派数营截击亦可。至大赤、榉根、大洪诸岭,设防尚密,可不必上烦廑虑。
厚庵带韦部六成队由水路赴南陵,破贼垒四十座,拔出陈大富一军,此今年第一快心事。厚庵真名将也。桐城狗逆,尚未开仗。芗泉一军,谕旨未准调来,即日再当陈请。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十月十七日
郧兵至,奉赐书并锡匣惠件,又梅村兄与廉卿鸿文,读之愧悚难任。公有赐物,无一敢却。此次则实不敢当,而又不敢径璧。谋之少荃,以为令诞不远,可还以此致祝,而媵之以他物。姑存其说,先以鸣谢。梅公之古藻联翩,廉卿之真气流转,奖许之过,期待之厚,诸无以副之,少迟再行肃函奉谢。
专丁归,又奉环章。西迁之说,幸与日前寄示复严、张信不谋而合。至云斩陈元振,出之柳伉则为忠直,出之郭李则为跋扈,尤为至论。尝熟思袁绍之诛除宦竖,陈元礼之追胁马嵬,虽一时快心之举,然岂稍有儒生气象者所能为哉?又岂有儒生气象者所应为哉?
霆营新军苦甚,主将又悁忿不解,俱非佳象,侍心窃忧之。宋国永似尚晓事,然亦怯于积威,难遽挽回。公辛苦教练数年,成此一枝劲旅,恐一调南岸,而逾淮变枳,尤以为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