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十四(第2/11页)

复方子白 咸丰十一年正月二十三日

接上年十月惠函,力主迁都长安之议。此事京中具奏者甚多。鄂省司道诸公,亦众口同声,以为目下第一良策。山、陕、河南各疆臣亦皆先后陈奏。鄙意以为中兴在乎得人,不在乎得地。汉迁许都而亡,晋迁金陵而存。拓跌迁云中而兴,迁洛阳而衰。唐明皇、德宗再迁而皆振,僖宗、昭宗再迁而遂灭。宋迁临安而盛昌,金迁蔡州而沦胥。大抵有忧勤之君,贤劳之臣,迁亦可保,不迁亦可保。无其君,无其臣,迁亦可危,不迁亦可危。鄙人阅历世变,但觉除得人以外,无一事可恃也。张仲远观察持迁秦之说甚力,与鄙见微若龂龂。因阁下垂询,略报一二,伏惟采择,仍赐辨正为荷!

致李辅堂 咸丰十一年正月二十四日

广信解围,李逆窜入吴坊、陈坊等处。可由金、泸以窜抚、建,亦恐其由东乡、进贤突犯省城,围江西以救安庆,即上年围浙江以救金陵之故智也。国藩已函商右翁,截留李金旸、魏喻义两军助守省城,又檄雪琴派水师一、二营,协守省河。惟魏丞新有添募之议,恐不能迅速成行。现备飞札催之。

由驿递长沙,阁下兼理驿传,务祈加意整顿。南昌至长沙能五六日赶到为妙。阁下在江日久,众心翕附,所有省防事宜,亦望毅然自任,至祷!

复左季高 咸丰十一年正月二十六日

惠书,敬悉。下隅畈之贼既非黄、李大股,则鲍军应足了之,日内久不得渠信,不知建德、张家滩,果不至被贼久踞否。上清宫一股,抚州府县禀称已窜旸田。旸田去金溪仅四十里,江西别无一支劲旅足以御之。弟昨意欲请贵部回援抚、建,盖亦追于无可如何,此间众议不以为然。凯章一军独驻祁门,亦虑不足以当三面之贼。东不扎渔亭,西不扎历口,则祁门难以独全;不进婺源,则坐失自然大利,而将来亦无进兵之路。不援抚、建,则腹地糜烂,饷源立竭。不保建德,则江滨之门户不固,北岸之声息不通。此四者,皆要紧之著,而力不能兼顾。何弃何取,孰先孰后,务乞阁下详示。兄近于大处调度,不甚置辞,似存一番客气,此断不可。一着之错,全局皆输。务乞将目下调遣,将来局势,一一示我。马队请公自练,尊处需费,弟断不惜,请放手为之。

复杨厚庵 咸丰十一年正月二十九日

淮扬水师各营,船已造成,炮亦将到,自应令其招勇操练。而饷项十分支绌,无可设法。意欲于华阳镇厘金项下通融若干,专以协济淮扬水师,俾得赶紧招勇,请阁下与雪琴熟商,如荷允许,每月可济若干?一面见复,一面告知黄昌期饬各营招勇;倘协济之数无几,或每营令十哨先招,十哨缓招。请阁下与雪琴、昌期商定办理。将来操成后,驶赴下游,即在淮扬一带筹饷,不必再支华阳厘款矣。国藩已办银一万两,专备昌期等前赴淮扬途费之用。目下招勇是否即需解往应用,抑或不遽扯动,亦请阁下与雪琴、昌期商定见示。

复左季高 咸丰十一年二月初二日

接惠书,知将为婺源之行,何其神也!正思请贵军赴婺,弟见事每迟,计尚未决,而阁下恰为此行,实为心折。

汪村大股闻将分两路来犯祁门,或由平鼻岭、清华街以犯婺源,亦意中事。台旆驻婺源,不特伐贼由婺窜江西之谋,并使汪村窜伺祁门之贼亦且狼顾,而恐贵军之议其后。此次阁下入婺,数美咸备。特虑贼或先到一步耳。

建昌之贼围城五日,环攻未息,可危之至。尊虑由瑞、临窜浔,识微见远,弟当告润公由此着眼也。解散胁从,及鲍、陈饷项二事,决当尽力。

复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二月初六日

接奉手教,知昌营在霍山败溃。英山危急,调鲍军回顾北岸。读之忧骇。

南岸近状,伪忠王李秀成入江西腹地,闻攻建昌府城,文报不通。有步贼四万,骑贼千余。现仅刘养素抽抚州防兵就近援建,恐不可恃。据生擒贼供:建昌破,则进围南昌省城;不破,则径回广西云云。左季翁以此贼飘忽异常,若抚、建不破,恐其由樟树等处渡赣水之西,由瑞、临以达九江,则全鄂震动,安庆之围自解。侍意伪忠王断无回广西之理,左公所料最当,亦最险也。请与公约:再迟五日得一的音,如建昌破,而伪忠王趋南昌,则侍当另派人救省城,鲍公势难北渡;如建昌不破,而伪忠王西趋樟树、临、瑞,则鲍公当渡湖而赴九江,迎击于瑞州、奉新、武宁、义宁等处。所以保江西,即所以保两湖。

除忠逆已窜腹地处,又有伪侍王一股新自休宁窜至婺源,意在复犯江西。左军驻景德镇,日内当有大战,实亦应接不暇。侍因各路纷纷,亦难遽移营至江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