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三十一(第6/14页)

贼闻直隶、山、陕旱象颇广,南则鄂、皖、宁、苏数千里同时被旱,二麦歉收,早稻失望。此间设坛求雨,步祷兼旬,苏、松、淮、扬、安、庐、徽、宁均得透雨,只要此后雨晴应候,岁事尚无大碍。鄂中则向例播种宜早,今已无及矣。

任、赖股匪自鄂窜出,不过旬余,竟于十二日从汶上窜过运河以东。千里墙濠,三年辛苦,一旦前功尽弃,可叹可忧。虽水涸由于天心,而懈忽亦关人事,如何如何!

闻敝邑哥老会滋事,幸荩筹调派神速,五六日间即已扫除蒇事,不胜感荷。窃意哥老会人数极多,办理不善,则人人有自危之心,此戢彼发,必至治丝而棼。此辈非尽甘心为匪之人,大约初入会时,有两种议论最易诱人:一曰在营会聚之时,打仗则互相救援,有事则免受人欺;一曰出营离散之后,贫困而遇同会可周衣食,孤行而遇同会可免抢劫,因此同心入会。恶人固多,好人亦极不少,其中愿充老冒雄长而敛财者,数百人中不过二三人;其愿谋反叛逆者,数千人中不过一二人,若因拿办此一二人而株连及数万人,则事将不可收拾,而心亦有所不忍。鄙意当遍张告示,但问其有罪无罪,不问其是会非会。所谓罪者,大罪一条,谋反叛逆是也;中罪三条,一曰杀人伤人,二曰聚众抢劫,三曰造蓄军器是也。治之之法,大罪叛逆则兴兵诛剿,究其党与,坐其妻孥;中罪三条则但就案问案,重者正法,轻者枷杖。其未入会而犯此三条者,亦不轻纵;其已入会而犯此三条者,亦不加重,不究党与,不坐妻孥。当堂讯供之时,但问本案之是否认供,不问平日之曾否入会;至中罪三条之外,或犯小罪,更不问其是会非会矣。如此办法,则会中之千万好人安心而可保无事,会中之数千恶人势孤而不能惑众。国藩拟将此层出一告示,遍谕敝县及附近各县。老夫子如以鄙谕为然,亦请遍出告示,并通饬湘中州县遵照。于哥老会犯案者分别办理,庶足息浮言而定人心。谨此奉商。

复丁雨生方伯 同治六年五月二十六日

苏垣得沛甘霖,此间及皖南、江北均于夏至节前各得透雨,秧稻可以栽插,不误秋成,为之一慰。粤中米价,每洋一元可买五十余斤,计江皖九、十月间价亦不过尔尔。而万里搬运,水脚更巨,与其储米,不如储银。闻江西、浙江俱有丰稔之象,购买较粤稍便也。

沙船准其免扣局费,又恐无措,顷接来详,仍系扣一发三,与复总署之信稿相符。昨因李宫保有先拨二十万之咨,札令司库、厘局共筹十万,想此时已启解在途矣。

俞荫甫于二十三日来宁,鸿辞朴学,兼擅其胜,良可敬爱。小儿于二十六日坐威林密轮船赴鄂。留荫甫在此久谈数日,渠以书院课卷尚未阅毕,归思甚切。请阁下寄语诸生,具道此间投辖之雅,并请商之敏斋,派天平轮船酌带饷项来此,便迎荫甫适沪。若至初四五日,则威林密自鄂归来,亦将过此旋沪矣。

复李宫保 同治六年五月二十七日

前接十一日赐函,稍稽裁复。顷接十九日陈州惠书,猥以晋位端揆,远劳称贺。德薄位高,久已不称其服,乃于诸事棘手之际,忝窃至此穹官巍秩,适足以播恶而速谤耳。

捻逆窜渡运河,千里濠墙,三年辛苦,前功尽弃。除河闸外,圩高尚有丈余,何致不能为一日之守,以待潘、刘之至?大疏据事直书,不加论断,尚属和厚。幼荃扼驻徐、宿,不知月内能否赶到。琴、省议反守运河,鄙人亦尝主其说,然自去岁沙、贾无成,深知他营兵勇,不如自辖兵勇之可靠。淮军劲旅,不能不赴东府追剿,其可腾出守河者,数已无多,东省兵力既不能守运东,又岂能守运西?守而不固,贼焰更张。似不如慎之于始。然除倒守运河外,鄙人亦别无良策,仍请阁下一言决计,免致道谋无成。

鲍军之事,春霆专委员来宁恳请回籍,仆已允为代奏。察其病势已松,当无意外之虞。惟坚请以该军暂属舍弟总统,并为诸分统代辨前禀之误,似不甚满于娄,亦不欲属于宋者。该军既无可统之人,即多方敷衍,终不中用,自以遣散为是,而一时全遣,则口粮断不能一气凑济。兹与峻山等熟商,定为先遣马队十二营、春五营及亲兵一营,其余十四营均不遣撤,勉从春霆所请,权交舍弟总统,将来或撤或留,再行察看办理。一面至上海筹银五万两解鄂,请鄂省筹银四五万两,以为遣资,俟接鄂中复书,再发公牍。撤襄阳六千人之时,即令峻山在黄州招五千人,当无他虑。俟沪饷过宁,国藩即会列台衔,一面檄撤另招,一面出示晓谕各勇。马队全撤,所缴马匹应解何处,请阁下与鄂中两院飞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