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三十二(第12/15页)
复崇地山宫保 同治九年五月二十六日
二十六日接到二十一日来函,示及拐犯武兰珍讯供牵涉教堂,并钞寄该犯供词,一一具悉。而二十三日续示殴毙领事、焚毁教堂之函已于二十五日先到。大咨折稿亦于二十五日接到,二十六日即奉派弟赴津会办之旨。此案之始由百姓谣传洋人挖眼剖心等事,群疑莫释,而武兰珍供词确凿,迷拐由于教堂王三主使。今王三业已弋获,欲推求激变之由。自须由此根究。武兰珍是否实系王三所使?王三是否实系教堂所养?挖眼剖心之说是否凭空谣传,抑系确有证据?悉心研讯,当不难水落石出。如二者讯皆子虚,则民但凭谣言煽变,是洋人之理较直;如二者讯皆得实,则洋人之理已曲,不待至尊署放枪行凶,而已激犯众怒,有自取之道矣。目下查办似宜由此下手,应饬天津道府虚心研鞫,不事刑求,务得确情。即使审明二者皆实,曲在洋人,而外国既毙多命,吾辈亦宜浑含出之,使在彼有可转圜之地,庶在我不失柔远之道。鄙见如此,不审阁下以谓然否。
至结案之迟速,七年扬州、台湾之案,外国均带兵船前往;八年贵州、四川之案,罗使亦带兵船入江。此次或由香港、上海调船来津,乃属意中之事。击毙领事,该公使所未经历,或须请示国主,亦属意中之事。若有此二者,则结案必迟,需时必久。然二者事端宏大,当由总理衙门与之辨论,又非仅弟与阁下所能主持也。目下教堂焚毁几处,传教、习教之人伤毙几命,亦宜确切查明。严拿凶手,以惩煽乱之徒,弹压士民,以慰各国之意,想阁下业已次第妥办。
国藩眩晕之病至今未能平复,右目无光亦久无转机。又因多服清润之剂,脾胃受伤,饮食日减。假期之内在署登阶降阶,需人扶掖,因医者谓恐一跌而半身不遂也。拟再加调理,练习行步数日,即当力疾赴津,与阁下商办一切。先派博道、陈道前往,会同天津道府查讯底里。国藩于中外交涉事件素未谙究一切仍请阁下筹夺。惟祸则同当,谤则同分,不敢有所诿耳。
复恭亲王 同治九年五月二十九日
本月二十七日接二十六日隶字第二十九号惠示并附钞各件,一一均悉。敝处先于二十五日接到崇地山宫保三十日来函及咨到折稿,二十六日即奉派往天津合办之旨。此案由迷拐犯供牵涉教堂起衅,遂致殴毙领事、激成巨案。推求激变之由,自当就主使迷拐、教士挖眼二节研求虚实。目下王三业已弋获,须讯明王三是否为教堂所豢养?武兰珍是否实系王三所主使?挖眼剖心之说是否凭空谣传,抑系确有证据?务令水落石出。二者查明底里,则烧毁教堂时搜出幼孩,崇帅函称十人,专弁至京言三四十人,搜出眼珠盈坛之说,皆系一串之事。如其尽属子虚,则洋人之理较直;如果讯皆属实,则洋人之理先曲。至其研鞫王三之法,则又以尊议“不曲为开脱,不有意周内”二语为定。即令审得确情实系曲在洋人,而公牍亦须浑含出之。外国既毙多命,不肯更认理亏,使在彼有可转圜之地,庶在我不失柔远之道。如其曲不在洋人,凭谣言以煽变,尤须从重惩办。罗淑亚谓此案重情四端,而以拉毁本国旗号为第一,伤毙职官次之,人命过多及焚毁教堂又次之。闻外国以毁旗为悖和绝理,其意似欲开启兵端。我中国宣示大信,平情结案,只能酌议赔款以还教堂器物,缉拿凶手以备抵偿各命。彼虽兴波作澜,亦惟忍默处之,不能遽议其他也。
国藩右目无光久无转机,眩晕之病迄今亦未平复。又因多服清润之剂脾胄受伤,饮食减少。月余以来,在署登阶降阶需人扶掖,以医者谓恐一跌而半身不遂也。此等重要事件,断不敢因病迁延略加调理,练习行步,数日之内即当力疾赴津,与地山商办一切。先派道员博多宏武、陈重二人前往,会同天津道府彻底查讯。此时丰领事、谢教士既已殴毙。法国尚无在津主政之人,趁此闲暇先查衅端。当易就绪。至罗公使如何举动,此等重案,该使素所未经,其言禀命国主,或亦意中之事。七年扬州、台湾之案,该夷均派兵船。八年贵州、四川之案罗使亦带兵船入江。此次由香港、上海调集兵船来津,尤属意中之事。有此二者,结案必迟,需时必久。然二者事端宏大,应由贵衙门与之辨论。若仅法国不平,而他国无关痛痒,当不至遽尔决裂。国藩于中外交涉事件素所未谙。一切轻重缓急之宜,仍求随时指示机要,俾有遵循,是为至祷。
复恭亲王 同治九年六月初八日
本月初五日接奉初四日隶字三十一号惠书,适以倥偬就道,未及奉复。初七日任邱道中又接初六日隶字三十二号来函,敬承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