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三十二(第11/15页)
铭军将来南去,拟令保定、正定两处添练马队,深虑应募之卒或有马贼营棍往致。都中物议沸腾,而军事仍无实济,预以为虑。
南三府去岁旱灾尤重,库款支绌,不能普赈,请拨制钱十万串,抽赈七县极贫下户,俾资全活。新正初六日已委派妥员,并请陈荔秋率同前往办理。款目既少,惠难遍施。顷接来信,于十万串之外尚须添银二万,已在江南协款拨用,不复再请部饷。此后若再无雨泽,则处处皆须赈救,又不知当如何筹措矣。
修滹沱河一疏,不知部中如何定议。该河泛滥北趋,下流无可宣泄,文、雄两县形同釜底,争欲以邻为壑,几以械斗致变。加以盐运梗阻,商人改由陆运,岁费不赀。故欲定议兴修以塞文、雄百姓之望,兼谋芦商舟运之利。然以该河迁徙无常,议者纷纷言其不可致力,事势全无把握,不欲毅然独断。故疏内详陈众说,请交部议,亦须天年顺成,乃可兴办耳。
莲池山长已请王仲山同年,此君品行甚高,为此间士子所佩服。虽非满意之选,而乡望素孚,当免讥议。
鄙人老态日增,眼蒙特甚,实觉不能称职。内人病亦未愈。金陵汉碑尚有存者,兹寄呈一份。《校官碑》未曾拓得,无以应命。
致李中堂 同治九年三月初六日
二月十一日手肃一函,商留铭军暂候西事消息,计已达览。
今台端果奉西征之命,允符众望,中外腾欢。惟局势既变,即一切调度均须改弦。前闻郭子美、周薪如等军改马为步,今又须改步为马矣。敝处拟即调张秋铭军由彰怀入关,为阁下之先锋。惟恐该军入秦购粮运饷诸事均宜妥筹,势亦不宜孤军早进,应俟尊处指麾粗定,再行檄令拔营。昨见阁下致振轩一函,拟张秋、保定之营全调入陕。前议留十一营者,原因此间不可元兵而于征黔亦无大损,故有此议。今既移军西指,则马队自不宜全留。即步队有不愿留者,亦不欲强留以拂将士之心而孤前敌之势。已与振轩、作梅、乐山诸君往复筹商。张秋王将保胜之马队三营须令其西征,俾可马步相辅,仍拨保定、铭中两营交刘子征率以入关。此间仅留马步各三营,兵力实嫌单薄,仍须添募淮勇马步二三营,归乐山统带,庶可稍资弹压。
阁下在陕,直隶自无西路之忧。所以必须分留数营者,诚以此间马贼枭匪时有啸聚。又遇去年奇旱,近虽得有微雨,而麦秋已属无望,日惧土匪乘间煽诱饥民,致生变乱。鄙人迫忧殊甚,近日右目已至无光,仅有左目堪用。衰老如此,何能久点斯位?惟冀地方无事,暂可偷安。去年实恃铭军驻此逆折乱萌,今遽撤此重卫,上下人心茫然失措。所拟步队仅留三营,在该军中毫无所损,惟马队分留三营,征兵稍嫌单弱。陈凤楼又系省三良将,难于割爱。然此间地势旷衍,非有马队断难制伏马贼。新招马勇不能得力,不得不留此三营马队,以备不虞。如必须调此三营,则请稍展数月,待乐山新招淮勇到直训练有绪,即可令陈凤楼于八九月续行入关。计阁下至秦稍加部署,亦须新凉七月乃可深入此山。续调之兵,如吴筱轩、陈凤楼等稍迟一步,当未晚也。省三谋勇绝伦,为诸将所乐从。若能别开生面,不复续调此三营马队,则更妙矣。
此间自二月下旬各属多报雨雪,惜去年种麦太少,已种者借可滋长。高粱、棉花之类俱可播种,鄙怀为之稍宽。而吏治全无实际,练军、治河等事亦无起色。竟日负疚耿耿,不能稍释。
复吴彤云观察 同治九年三月十三日
接都中惠函,并寄到大集六册。
大集天才雄放,卓荦不羁,而细筋入骨无一浮语,所谓“真放本精微”也。寄示《仪卫轩集序》,于方植之学问,行谊平议极允,笔力亦足达其所见,佩服无量。《沿海舆地》能翻译西人图说,勒成一家之言,颁布直省,自为巨观。总署盖深佩台端著作之才,故以此事相属。考辑、勘校必求精审,则成书自需时日,能事固不受迫促也。
今岁督解京米,大府必欲相烦。四、五月之交即当启行赴津。仍岁南北往返,动逾万里,贤者劬劳,至为悬系。
西事自正月十五日刘寿卿以攻坚殒命,回氛日炽,蔓延秦境。寿卿忠勇奋发,诚近世名将。大功垂成,长城遽失,实堪扼腕。廷旨近命李相改征黔之师入关赴援:其旧部淮勇多已遣撤,起用宿将,召募新勇,重以筹备饷需,布置后路,简料就绪约在夏初方可统帅西进。秦陇得两帅犄角,此贼或可速了。惟敝处去岁奏调铭军拱卫畿辅,此次西征,该军势须从往。此间仍当召练数营,乃足稍资弹压耳。
国藩近日目益昏眵,右目竟已无光,仅止左目堪用。衰年无意学殖,往尝讽咏古人诗文,近已束之高阁,而日行文牍亦复不能省览。久点斯位,深以陨越为惧。知念附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