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史百家杂钞卷十四(第10/14页)
伏惟所天,优游典籍之场,休息篇章之囿,发言抗论,穷理尽微,摛藻下笔,鸾龙之文奋矣。虽年齐萧王,才实百之,此众议所以归高,远近所以同声。然年岁若坠,今质已四十二矣。白发生鬓,所虑日深,实不复若平日之时也。但欲保身敕行,不蹈有过之地,以为知己之累耳。游宴之欢,难可再遇,盛年一过,实不可追。臣幸得下愚之才,值风云之会,时迈齿臷,犹欲触匈奋首,展其割裂之用也。
不胜,以来命备悉,故略陈至情。质死罪死罪!
吴质/在元城与魏太子笺
臣质言:
前蒙延纳,侍宴终日,燿灵匿景,继以华灯。虽虞卿适赵,平原入秦,受赠千金,浮觞旬日,无以过也!小器易盈,先取沉顿,醒寤之后,不识所言。
即以五日到官,初至承前,未知深浅。然观地形,察土宜,西带常山,连冈平、代,北邻柏人,乃高帝之所忌也。重以汦水渐渍疆宇,喟然叹息。思淮阴之奇谲,亮成安之失策。南望邯郸,想廉、蔺之风;东接巨鹿,存李、齐之流。都人士女,服习礼教,皆怀慷慨之节,包左车之计。而质暗弱,无以莅之。
若乃迈德种恩,树之风声,使农夫逸豫于疆畔,女工吟咏于机抒,固非质之所能也。至于奉遵科教,班扬明令,下无威福之吏,邑无豪侠之杰,赋事行刑,资于故实,抑亦懔懔有庶几之心。往者严助释承明之欢,受会稽之位,寿王去侍从之娱,统东郡之任。其后皆克复旧职,追寻前轨。今独不然,不亦异乎?张敞在外,自谓无奇;陈咸愤积,思入京城。彼岂虚谈夸论、诳燿世俗哉?斯实薄郡守之荣,显左右之勤也。古今一揆,先后不贸,焉知来者之不如今?
聊以当觐,不敢多云。质死罪死罪!
吴质/答东阿王书
质白:
信到,奉所惠贶,发函伸纸,是何文采之巨丽而慰喻之绸缪乎?
夫登东岳者,然后知众山之逦迤也;奉至尊者,然后知百里之卑微也。自旋之初,伏念五六日,至于旬时,精散思越,惘若有失。非敢羡宠光之休,慕猗顿之富。诚以身贱犬马,德轻鸿毛,至乃历玄阙,排金门,升玉堂,伏虚槛于前殿,监曲池而行觞。既威仪亏替,言辞漏渫。虽恃平原养士之懿,愧无毛遂燿颖之才;深蒙薛公折节之礼,而无冯谖三窟之效;屡获信陵虚左之德,又无侯生可述之美。凡此数者,乃质之所以愤积于胸臆、怀眷而悁邑者也。
若追前宴,谓之未究,倾海为酒,并山为肴,伐竹云梦,斩梓泗滨,然后极雅意,尽欢情,信公子之壮观,非鄙人之所庶几也。若质之志,实在所天,思投印释黻,朝夕侍坐,钻仲父之遗训,览老氏之要言,对清酤而不酌,抑嘉肴而不享,使西施出帷,嫫母侍侧,斯盛德之所蹈,明哲之所保也。若乃近者之观,实荡鄙心,秦筝发徽,二八迭奏。埙箫激于华屋,灵鼓动于座右,耳嘈嘈于无闻,情踊跃于鞍马。谓可北慑肃慎,使贡其楛矢;南震百越,使献其白雉。又况权、备,夫何足视乎?
还治讽采所著,观省英玮,实赋颂之宗,作者之师也!众贤所述,亦各有志。昔赵武过郑,七子赋诗,《春秋》载列,以为美谈。质,小人也,无以承命。又所答贶,辞丑义陋,申之再三,赧然汗下!此邦之人,闲习辞赋,三事大夫,莫不讽诵,何但小吏之有乎!重惠苦言,训以政事,恻隐之恩,形乎文墨。墨子回车,而质四年,虽无德与民,式歌且舞,儒、墨不同,固以久矣。然一旅之众,不足以扬名;步武之间,不足以骋迹。若不改辙易御,将何以效其力哉?今处此而求大功,犹绊良骥之足,而责以千里之任;槛猿猴之势,而望其巧捷之能者也。
不胜见恤,谨附遣白答,不敢繁辞。吴质白。
杨修/答临淄侯笺
修死罪死罪!
不侍数日,若弥年载,岂由爱顾之隆,使系仰之情深邪?捐辱嘉命,蔚矣其文,诵读反复,虽讽《雅》、《颂》,不复过此!若仲宣之擅汉表,陈氏之跨冀域,徐、刘之显青、豫,应生之发魏国,斯皆然矣。至于修者,听采风声,仰德不暇,自周章于省览,何遑高视哉!
伏惟君侯,少长贵盛,体发、旦之资,有圣善之教。远近观者,徒谓能宣昭懿德,光赞大业而已,不复谓能兼览传记,留思文章。今乃含王超陈,度越数子矣!观者骇视而拭目,听者倾首而竦耳。非夫体通性达,受之自然,其孰能至于此乎?又尝亲见执事,握牍持笔,有所造作,若成诵在心,借书于手,曾不斯须少留思虑。仲尼日月,无得逾焉!修之仰望,殆如此矣。是以对《鹖》而辞,作《暑赋》弥日而不献,见西施之容,归憎其貌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