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史百家杂钞卷十四(第9/14页)

顷何以自娱?颇复有所述造不?东望於邑,裁书叙心。丕白。

曹植/与吴季重书

植白。季重足下:

前日虽因常调,得为密坐,虽燕饮弥日,其于别远会稀,犹不尽其劳积也。若夫觞酌凌波于前,箫笳发音于后,足下鹰扬其体,凤叹虎视,谓萧、曹不足俦,卫、霍不足侔也。左顾右盼,谓若无人,岂非吾子壮志哉!过屠门而大嚼,虽不得肉,贵且快意。当斯之时,愿举太山以为肉,倾东海以为酒,伐云梦之竹以为笛,斩泗滨之梓以为筝,食若填巨壑,饮若灌漏卮,其乐固难量,岂非大丈夫之乐哉?然日不我与,曜灵急节,面有逸景之速,别有参、商之阔。思欲抑六龙之首,顿羲和之辔,折若木之华,闭濛汜之谷。天路高邈,良久无缘,怀恋反侧,如何?如何!

得所来讯,文采委曲,晔若春荣,浏若清风,申咏反复,旷若复面。其诸贤所著文章,想还所治,复申咏之也,可令熹事小吏,讽而诵之。夫文章之难,非独今也,古之君子,犹亦病诸。家有千里,骥而不珍焉;人怀盈尺,和氏无贵矣。夫君子而知音乐,古之达论,谓之通而蔽。墨翟不好伎,何为过朝歌而回车乎?足下好伎,值墨翟回车之县,想足下助我张目也。又闻足下在彼,自有佳政。夫求而不得者有之矣,未有不求而得者也。且改辙易行,非良乐之御;易民而治,非楚、郑之政,愿足下勉之而已矣!

适对嘉宾,口授不悉。往来数相闻。曹植白。

曹植/与杨德祖书

植白。数日不见,思子为劳,想同之也。

仆少小好为文章,迄至于今,二十有五年矣。然今世作者,可略而言也。昔仲宣独步于汉南,孔璋鹰扬于河朔,伟长擅名于青土,公干振藻于海隅,德琏发迹于此魏,足下高视于上京。当此之时,人人自谓握灵蛇之珠,家家自谓抱荆山之玉。吾王于是设天网以该之,顿八弦以掩之,今悉集兹国矣。然此数子,犹复不能飞轩绝迹,一举千里。以孔璋之才,不闲于辞赋,而多自谓能与司马长卿同风,譬画虎不成,反为狗也。前书嘲之,反作论盛道仆赞其文。夫钟期不失听,于今称之,吾亦不能妄叹者,畏后世之嗤余也。

世人之著述,不能无病。仆常好人讥弹其文,有不善者,应时改定。昔丁敬礼常作小文,使仆润饰之,仆自以才不过若人,辞不为也。敬礼谓仆:“卿何所疑难?文之佳恶,吾自得之,后世谁相知定吾文者邪?”吾常叹此达言,以为美谈。昔尼父之文辞,与人通流;至于制《春秋》,游、夏之徒,乃不能措一辞。过此而言不病者,吾未之见也。盖有南威之容,乃可以论其淑嫒;有龙泉之利,乃可以议其断割。刘季绪才不能逮于作者,而好诋诃文章,掎摭利病。昔田巴毁五帝,罪三王,呰五霸于稷下,一旦而服千人,鲁连一说,使终身杜口。刘生之辩,未若田氏。今之仲连,求之不难,可无息乎!人各有好尚,兰茝荪蕙之芳,众人所好,而海畔有逐臭之夫;《咸池》、《六茎》之发,众人所共乐,而墨翟有非之之论,岂可同哉?

今往仆少小所著辞赋一通相与。夫街谈巷说,必有可采。击辕之歌,有应风雅,匹夫之思,未易轻弃也。辞赋小道,固未足以揄扬大义,彰示来世也。昔扬子云,先朝执戟之臣耳,犹称壮夫不为也。吾虽德薄,位为蕃侯,犹庶几勠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留金石之功,岂徒以翰墨为勋绩、辞赋为君子哉?若吾志未果,吾道不行,则将采庶官之实录,辩时俗之得失,定仁义之衷,成一家之言。虽未能藏之名山,将以传之于同好。非要之皓首,岂今日之论乎?其言之不惭,恃惠子之知我也。

明早相迎,书不尽怀。植白。

吴质/答魏太子笺

二月八日庚寅,臣质言:

奉读手命,追亡虑存,恩哀之隆,形于文墨。日月冉冉,岁不我与。昔侍左右,厕坐众贤,出有微行之游,入有管弦之欢,置酒乐饮,赋诗称寿。自谓可终始相保,并聘材力,效节明主,何意数年之间,死丧略尽!臣独何德,以堪久长?

陈、徐、刘、应,才学所著,诚如来命,惜其不遂,可为痛切!凡此数子,于雍容侍从,实其人也;若乃边境有虞,群下鼎沸,军书辐至,羽檄交驰,于彼诸贤,非其任也。往者孝武之世,文章为盛。若东方朔、枚皋之徒,不能持论,即阮、陈之俦也。其唯严助、寿王,与闻政事,然皆不慎其身,善谋于国,卒以败亡,臣窃耻之。至于司马长卿,称疾避事,以著书为务,则徐生庶几焉。而今各逝,已为异物矣。后来君子,实可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