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史百家杂钞卷二十一(第7/15页)

以上官阶

庄献明肃太后临朝,曼卿上书请还政天子。其后太后崩,范讽以言见幸,引尝言太后事者,遽得显官,欲引曼卿,曼卿固止之,乃已。自契丹通中国,德明尽有河南而臣属,遂务休兵养息,天下晏然,内外弛武三十余年。曼卿上书言十事,不报。已而元昊反,西方用兵,始思其言,召见,稍用其说。籍河北、河东、陕西之民,得乡兵数十万,曼卿奉使籍兵河东,还称旨,赐绯衣银鱼。天子方思尽其才,而且病矣。

以上两言大事,后皆稍见用

既而闻边将有欲以乡兵捍贼者,笑曰:“此得吾粗也。夫不教之兵,勇怯相杂,若怯者见敌而动,则勇者亦率而溃矣。今或不暇教,不若募其敢行者,则人人皆胜兵也。”其视世事,蔑若不足为。及听其施设之方,虽精思深虑不能过也。状貌伟然,喜酒自豪,若不可绳以法度。退而质其平生趣舍,大节无一悖于理者。遇人无贤愚,皆尽忻欢。及可否天下是非善恶,当其意者无几人。

以上因论兵而述其外貌,有不能尽其心迹者三事

其为文章劲健,称其意气。有子济、滋。天子闻其丧,官其一子,使禄其家。既卒之三十七日,葬于太清之先茔。其友欧阳修表于其墓曰:呜呼曼卿!宁自混以为高,不少屈以合世,可谓自重之士矣!士之所负者愈大,则其自顾也愈重,自顾愈重,则其合愈难。然欲与共大事、立奇功,非得难合自重之士不可为也。古之魁雄之人,未始不负高世之志,故宁或毁身污迹,卒困于无闻;或老且死而幸一遇,犹克少施于世。若曼卿者,非徒与世难合,而不克少有所施,亦其不幸。不得至乎中寿,其命也夫?其可哀也夫!

欧阳修/泷冈阡表

呜呼!惟我皇考崇公,卜吉于泷冈之六十年,其子修始克表于其阡。非敢缓也,盖有待也。修不幸,生四岁而孤。太夫人守节自誓,居贫,自力于衣食,以长以教,俾至于成人。太夫人告之曰:“汝父为吏廉,而好施与,喜宾客。其俸禄虽薄,常不使有余,曰:‘毋以是为我累!’故其亡也,无一瓦之覆、一垅之植以庇而为生,吾何恃而能自守邪?吾于汝父,知其一二,以有待于汝也。自吾为汝家妇,不及事吾姑,然知汝父之能养也。汝孤而幼,吾不能知汝之必有立,然知汝父之必将有后也。吾之始归也,汝父免于母丧方逾年,岁时祭祀,则必涕泣曰:‘祭而丰,不如养之薄也!’间御酒食,则又涕泣曰:‘昔常不足而今有余,其何及也!’吾始一二见之,以为新免于丧,适然耳。既而其后常然,至其终身未尝不然。吾虽不及事姑,而以此知汝父之能养也!汝父为吏,尝夜烛治官书,屡废而叹,吾问之,则曰:‘此死狱也,我求其生不得尔。’吾曰:‘生可求乎?’曰:‘求其生而不得,则死者与我皆无恨也,矧求而有得耶?以其有得,则知不求而死者有恨也。夫常求其生,犹失之死,而世常求其死也!’回顾乳者抱汝而立于旁,因指而叹曰:‘术者谓我岁行在戍将死,使其言然,吾不及见儿之立也。后当以我语告之!’其平居教他子弟常用此语,吾耳熟焉,故能详也。其施于外事吾不能知,其居于家,无所矜饰,而所为如此,是真发于中者邪!呜呼!其心厚于仁者邪!此吾知汝父之必将有后也。汝其勉之!夫养不必丰,要于孝;利虽不得溥于物,要其心之厚于仁。吾不能教汝,此汝父之志也。”修泣而志之,不敢忘。

以上太夫人述崇公之盛德遗训

先公少孤力学,咸平三年进士及第,为道州判官,泗、绵二州推官,又为泰州判官。享年五十有九,葬沙溪之泷冈。

以上崇公科第、官阶、卒葬

太夫人姓郑氏,考讳德仪,世为江南名族。太夫人恭俭仁爱而有礼,初封福昌县太君,进封乐安、安康、彭城三郡太君。自其家少微时,治其家以俭约,其后常不使过之,曰:“吾儿不能苟合于世,俭薄所以居患难也。”其后修贬夷陵,太夫人言笑自若,曰:“汝家故贫贱也,吾处之有素矣。汝能安之,吾亦安矣。”

以上太夫人盛德遗训

自先公之亡二十年,修始得禄而养。又十有二年,列官于朝,始得赠封其亲。又十年,修为龙图阁直学士、尚书吏部郎中,留守南京,太夫人以疾终于官舍,享年七十有二。又八年,修以非才入副枢密,遂参政事。又七年而罢。自登二府,天子推恩,褒其三世。盖自嘉祐以来,逢国大庆,必加宠锡。皇曾祖府君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曾祖妣累封楚国太夫人,皇祖府君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祖妣累封吴国太夫人,皇考崇公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皇妣累封越国太夫人。今上初郊,皇考赐爵为崇国公,太夫人进号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