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罗敦·西哈努克(第11/12页)
法:殿下,请您讲给我听听。
西:在河内组成的这支车队是支名副其实的车队,护送我们的北越人就有150人之多。范文同给我派来了一支装备有重炮的防空部队和一个流动医院,以防不测。医院设施齐全,也就是说有内科医生、外科医生、护士、血浆等等。他甚至还为我们配备了一组厨师。他们乘坐卡车,我们乘坐刚从莫斯科运来的苏制吉普车。吉普车是如此的新颖漂亮,以至我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心里想:“哟,俄国人下了决心,要在战争结束后给北越人一些并不陈旧的东西了!”我对范文同说:“您不认为您让我乘坐苏制吉普车是为了取悦苏联人吗?”范文同回答说:“不,不,我不愿意取悦任何人。这些吉普车已经不再是苏联的了!它们是越南的,完全由我支配。”我们走的是最长的那条小道,没有走穿越老挝的小道。这是为了避免给我们的老挝朋友制造麻烦。我们走的小道紧靠老挝边境,即所谓的白垩之路。美国的侦察机,还有飞往柬埔寨去空袭的鬼怪式轰炸机、F105和B52轰炸机一直盘旋在我们的上空。但是这里的景色是世界上最美的景色之一,它尽收我们的眼底。在九天中,我们尽情地欣赏着它。我们常常要停下来排除地雷。小道上还布满着地雷,定时炸弹不时地发生爆炸。但是我的妻子表现得很好,不愧是一夫一妻制的典范。晚上,我们在两棵树之间张起尼龙吊床来睡觉。第九天,我们到了同柬埔寨接壤的边境,在那里受到了红色高棉游击队的接待。北越的车队掉头返回。
法:这就是说,现在柬埔寨已经不再有北越人了?
西:没有了,没有了。我向您发誓,从1970年下半年起,柬埔寨境内已不再有北越部队。我向您发誓,在柬埔寨只有柬埔寨部队。真的,我不说谎。反对朗诺的战争完全是由柬埔寨人进行的。我们不再需要北越人和越共游击队,既不需要他们来训练我们,也不需要他们的帮助。同红色高棉游击队一起战斗的士兵有20万之多,经过三年的斗争,他们得到了很好的锻炼,装备绰绰有余。他们是强大的,完全独立于河内。有时,您也可能在柬埔寨境内见到北越部队,那不过是要求我们给予过境权,开往南越的部队。显然,我们给予了他们这一权利。
法:殿下,等战争结束,您离开北京的时候,您将去何处定居安身?
西:去吴哥。我将设法买一辆奔驰牌小轿车,在吴哥定居安身。我再也不该去执政。即便在红色高棉游击队的挽留下我继续担任国家元首的情况下,在吴哥定居安身也是非常合适的。那里有一个机场,各种货物应有尽有。将来我去金边只是出于礼宾活动的需要,但在此之前,我要到那里去亲眼看看绞死朗诺。我对金边深恶痛绝,这个负心的城市使我作呕。我过去爱它太深,为它做的事太多。我把它打扮得美丽动人,我把它……您应该知道,金边根本不是法国人建造起来的。在法国人统治时期,那里原是个村庄。是我建造起了花园、街道、林荫大道和高楼大厦。这个可惜的城市,我为它费尽了心血,而它却以咒骂、诬蔑和背叛来报答我。我愿意住在吴哥。它是那么的漂亮,它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样已经遭到了破坏。即使红色高棉游击队不再愿意让我当国家元首,我也愿意住在吴哥。我不愿意去法国,也不再爱它,因为它抛弃了我,凌辱了我,因为它承认朗诺。我不愿意去意大利,也不再爱它。我曾经像一个罗马人、佛罗伦萨人和威尼斯人那样的爱罗马、佛罗伦萨和威尼斯。现在我再也不想见到这些城市,因为它们是一个承认朗诺政权的国家的组成部分。对我来说,意大利已经完蛋,法国也已经完蛋,它们的政府只知道去讨俄国人和美国人的欢心。小姐,柬埔寨有句成语说:“患难之中识敌友。”我现在看清了敌友。我不愿意到那些抛弃了我的国家中去,也不允许它们的领袖、大使和代表到我的国家来。勃列日涅夫先生和蓬皮杜[11]先生曾转告我说,战争一结束,他们将很高兴地重新同我们言归于好。我火冒三丈,回答他们说,他们的口信等于是谩骂。他们两个是寡廉鲜耻的伪君子。“勃列日涅夫先生!蓬皮杜先生!请你们守在自己的家里吧,别来自讨苦吃。”
法:殿下,可是中国却承认了军官统治下的希腊和佛朗哥统治下的西班牙呀!它在雅典和马德里开设了使馆!
西:中国是中国,西哈努克是西哈努克,中国做它想做的事,我做我想做的事。中国有八亿人口,我有七百万人口。中国有它自身的利益,我有我自身的利益。我曾经写过一首歌,歌词写道:“我的朋友的朋友是我的朋友……”而现在我应该另外再写一首,歌词是:“我的朋友的朋友不一定是我的朋友……”因为我不愿意触犯那些支持我的国家。显然,我不是指南斯拉夫和罗马尼亚,我指的是毛里塔尼亚、塞内加尔和乍得,也就是那些深受干旱之害的穷国。它们因拒不承认朗诺政权而遭到美国人和苏联人的惩罚。美国人和苏联人甚至中断了对它们的急救药品和食物的援助。但是它们没有让步。它们把这当做原则问题,忍受了由此而引起的后果。我能像对待勃列日涅夫和蓬皮杜那样地对待它们吗?太随便了。我也对红色高棉游击队谈到过这个情况,并确信他们会听从我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