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敢忆衡阳(1944年4月~1944年12月)(第13/67页)
就这样,葛先才接下城西南的阵地。
方先觉随即命令容有略第190师暂时守备城西北。
实际上,由于周庆祥第3师仍控制在衡山一带,也没办法立即接下衡阳西南的阵地。
在当时的情况下,西南面的阵地只能交给已经过来的预10师。方先觉带着精明强干的工兵营长陆伯皋反复观察地形后,下了一道对衡阳保卫战来说极为关键的命令:把城南和城西南的各个山丘对外的一面,全部自半山腰起,往下削成四五米高的直上直下的不能直接攀登的人工断崖。削到山脚即地面后,再继续顺着往地下挖(断崖下的外壕当分两种,一种是顺着断崖直接往下挖,二是在断崖外侧挖。因为日军士兵攻击时,曾有过靠着山体断壁躲避子弹的场景出现。见第116师团第120联队旗手星野博的《衡阳最前线》)。这就是后来给日军以大量杀伤的“方先觉壕”。
靠着这一断崖加外壕的战斗工事,第10军把自己的阵地变为了一台绞肉机。
具体的阵地样式,由葛先才主拟,陆伯皋加以补充和完善。也就是说,后来令日本人付出惨重伤亡代价的独特的衡阳工事,是方先觉、葛先才和陆伯皋合力的结果。但也不要忘记时任衡阳市长的赵君迈。当时衡阳是县、市并置,县长是王伟能,市长是赵君迈。赵君迈本人曾留美,在威斯康辛大学读书时,学的就是土木建筑系。在衡阳的阵地防御上,如果说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是一点也不奇怪的。而且,在开工后,赵市长动员了上万名青年壮工协助守军修建战斗工事,又组建了数千人的抗战后援会,并提供了大量的建筑材料。
衡阳士绅民众为保卫自己的城市贡献了大力。
只说葛先才,大战之前,为构建阵地而殚精竭虑。
武汉会战结束后,衡阳就修建了防御阵地,这一圈阵地距城区是很远的(当时按四个军的兵力修建的阵地)。方先觉来到衡阳后,仍叫葛先才依托原阵地进行加固和改造。葛先才反复观察后,觉得大有问题。首先,原阵地是按四个军的兵力修建的,正面是非常宽的。而现在进驻衡阳的第10军,连一个整军都不到,没有力量分散兵力,只能缩小阵地。假如战事延长,出现伤亡重大时,更没有把握能控制阵地;此外,以南面的主阵地而言,一线主阵地设在湘桂铁路以南400米处的起伏地带,后面的张家山是作为二线阵地存在的。而铁路以南只有停兵山、高岭两个相对显著的高地,其他阵地皆位于缓坡甚至平原地带,而且周围的树木非常稀少,不利于部队调动、增援、弹药输送、伤兵后运和炊事兵三餐往返。
当天晚上,葛先才一夜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葛先才上了辆吉普车,向湘桂铁路南面的一线阵地工场驰去。
工兵营的战士和衡阳民工早就开工了。但葛先才没在阵地停留,而是叫司机把车开到阵地外约五六百米处。下车后,变换各种角度观望前面的阵地。上车再往前开,到千米之外后,地势已经渐高,这时候再反观阵地,顿有俯视之感。葛先才立即返回工地,打电话给方先觉,认为应立即变更部署,改湘桂铁路以北的连绵山地为一线阵地,理由是:正面小,树木多,阵地遮蔽良好,在阵地背后运动兵力时,敌人完全看不见,不受敌人火力的威协。
方先觉听后,说:“我即来现场视察,研究后再作决定,你在30团位置等我。”
葛先才打电话给第28团团长曾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8期,湖北沔阳人)、第29团团长朱光基(黄埔军校6期,安徽休宁人),通知他们二人到第30团团长陈德坒(中央陆军军官学校10期,四川梁山人)的阵地集合。
方先觉带着参谋长孙鸣玉(中央陆军军官学校7期,山东即墨人)随之到来。
几个人乘车对阵地又进行了反复的观察,最后方先觉说:“艺圃啊,确如你说的。当初我把铁路以南定为一线阵地,想的是纵深大、弹性强。现在变换角度看,确实有不少缺点。一旦被敌寇快速突破,身后阵地的防守即陷入仓促。立即放弃现阵地,一线阵地改在铁路以北山地。”
为免于被日军利用,葛先才下令将铁路以南的战斗工事全部填平毁坏。
就这样,湘桂铁路以北的虎形巢、张家山、枫树山、五桂岭等成为一线主阵地。
葛先才拿出的方案是:把以上诸山丘对外的一面从半山腰削成与地面90度角的断崖,另外挖设外壕后,又布置了四道防御工事:由里往外,最里面,铺设有尖钉的木板;次一道,是挂有连串手榴弹的鹿寨(即树围子)。手榴弹以10个为一组,拉一线而全部爆炸;再次是铁丝网;最外面是雷区。断崖上,挖设手榴弹投掷壕。壕后是碉堡、散兵坑和观察哨。每座碉堡均设侧击火力孔。葛先才尤其提醒陆伯皋,堡垒间用侧击火力编制火网,绝对禁止有向正前方的直射射孔。碉堡间用深1.5米的交通壕连接,呈“之”字形通往山顶。散兵坑依据地形在交通壕前后挖设,深度亦在1.5米,以士兵站起身能投掷手榴弹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