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敢忆衡阳(1944年4月~1944年12月)(第66/67页)
海福看了一眼代表师团司令部前来指导的主任参谋野野山秀美,后者说:“攻取贵阳并不在本师团作战计划之内。”
第1大队第2中队长宫本学大尉说:“七年前,本人参加上海之战,那时还是一名伍长。当时,军中也并没有攻占南京的计划。可后来我们那样做了。如果最前方的尖兵部队获取了良机,就应该干下去,用新的战机来说服后方的军司令官。不是一直说要降服重庆政府么?现在已经距离它如此之近,如果不顺势进攻,一切又将回到原点。在这种时候,尤其要发扬第13师团攻无不取的精神,进行最后的独断。”
虽然日军中有“下克上”之风,但是还从没有过被中队长改变作战计划的先例。
从12月3日傍晚起,已经是空城的独山,爆炸声此起彼伏:桐油库、汽油库、弹药库……日军开始进行撤离前的大破坏。爆炸声惊天动地,黑烟滚滚升腾在独山上空,这个小城迅速火海一片。日军望着不断升起的烈焰,想到又要顺着同样险恶的原路返回,一些士兵“颇感无奈”,有人终于开始在私下里质疑这场战争。
担负破坏任务的是石川工兵第13联队。末泽不二雄第3中队由联队本部直辖,4日黎明前离开独山,除爆破沿途已知弹药库外,还担负着搜索发现新的弹药库的任务。12月4日拂晓,在独山以南黑石关等待联队本部。随后出现情况。4日黎明,联队长石川带着本部赶到黑石关,并没有发现末泽中队。四周搜索,也没发现。这个工兵中队在黑石关奇异地蒸发了?到后来,整个会战结束了,他们也没被找到。按通常的情况,这支日军应该是被中国军队袭击了。问题是,如果被袭击了,黑石关及其附近就是战场,但经过搜索,发现这里并没有工兵们一丝痕迹。另一个可能,末泽率这个中队在深山幽谷中迷路了,没按时间抵达黑石关,在另外一个方向,被中国军队全歼。
不过,据说联队长石川相信:他们回家了。
1945年即将到来时,即使作战多年的鬼子,也已在不经意的瞬间,有了厌战的情绪。
反转之路对日本人来说没那么顺当,行走在深谷或峭壁上的他们,不时遭到中美混合空军战机的轰炸,而埋伏在山林中的游击队又不时打冷枪,被毙杀的日军慢慢增加,部队长只好下令当天火化,将骨灰装进木盒,后来盒子不够了,改为饼干袋,饼干袋用完了,改用空烟盒,烟盒用完了,按日本人的说法:“最后只得将骨灰装入空的火柴盒了。”
汤恩伯在这时候下令反攻,孙元良第29军重新占领独山,其实说“进入”更好一点。各路部队也开始动作,到12月中旬,日军全部退出贵州,中日两军对峙黔桂边境上的野车河一线。
蒋介石松了一口气。
“一号作战”的目的是攻取桂柳机场,打通所谓大陆交通线,向贵州追击只是第11军的旁逸斜出,却也着实牵动了重庆的神经,正如前面所说的,已有迁都康定小城的动议了。在1945年元旦的《告全国军民书》中,蒋介石这样说:“回溯这八年来,要以去年这一年为危险最大而受患最深的一年。敌人侵豫犯滇,窜扰桂柳,猖狂盲进,最深入的时候,侵犯到贵州的独山……战地同胞流离痛苦之深,国家所受到耻辱之重,实是第二期抗战史中最堪悲痛的一页。”
第23军第22师团的一个大队此时由昆仑关方向攻入南宁。
这是这座城市第二次陷落。巧的是,五年前的1939年南宁陷落时,也是这一天。更巧的是,该大队长新田宽一郎,在五年前正好在第5师团做中队长,亲历了昆仑关之役,所以当他沿着熟悉的关口而来时,很难不回想起当年激战的情景。在昆仑关,他看到了中国士兵纪念碑,上面有“碧血千秋”的字样,而不远处,是毙命于此的旅团长中村正雄的墓碑。
12月10日,南下的第23军第22师团与由越南北上的第21师团在广西扶绥会师,至此所谓大陆交通线被“打通”。与此同时,第37师团奉命进入越南,因为这个师团最初从山西而来,在河南参加豫湘桂会战,后一路到了越南,后又转进到泰国,被日军称为“最能走的师团”。
“一号作战”第三期是打通粤汉线南段(衡阳到广州),目标是余汉谋第7战区。在日本人的计划中,这个作战早就要进行的,但由于衡阳战打了47天,导致其不得不延期。在第11军进行桂柳作战其间,由于湖南战场空虚,东京大本营将关东军第20军司令部调了过来,将第64、68、116师团编入第20军,司令官坂西一良,驻衡阳。随后,第20军和广东的第23军配合,打通了以韶关为中心的粤赣线南段。韶关之战打得极为激烈,这里是第7战区司令长官部驻地,在反复的巷战中,多个地段爆发了持续一小时以上的白刃战。本来湖南茶陵的由第6方面军直辖的第27师团在此间东进,在1945年初就攻占了江西遂川机场和赣州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