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人、苦力、英国人(第15/17页)

H,29岁,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说话没有头绪。他极其害怕遭到警察追捕,这种恐惧让他发狂。在大街上漫无目的闲逛的时候,如果他看见任何白色粉末,便会小心地拾起来放在舌头上咽下去,然后说这不是他想要的东西。他现在完全靠别人的施舍生活。

——《英国医学杂志》,1902年六月二十八日

《英国医学杂志》刊登了这个悲剧性的报道。“如果这种邪恶要得到令人满意的处理的话”,它认为,需要采取“制约措施”。这个问题特别难以控制,因为它太普遍了:所有的印度社会阶层都服用可卡因,富有的上层世袭阶级出于一时兴趣服用它,处于社会下层的最底层的穷人从街上买来信封装着的称为“里发发斯”的毒品,靠服用它来解除饥饿感。也许可卡因蔓延得这么快是很自然的事情,因为人们总是把它同槟榔——全国上下都喜欢嚼的一种常见的轻微的兴奋剂——放在一起嚼。加一点点的可卡因会使得槟榔嚼起来的效果格外好——还令服药的过程不至于让人们感觉太陌生。可卡因常常作为槟榔卖给富人家——家里人发现这东西让他们感觉这么好,马上就会订购更多槟榔。据估计,大城市里每一千个居民中就有五到十个人染上了可卡因瘾,而德里城的这个数字高达每千人二十个瘾君子。

然而问题比任何人认识到的都要普遍。印度并不是唯一一个感受到可卡因灾难的国家:缅甸也受到了严重影响。缅甸国产税署的一位负责人解释了为什么这些可怜的人会服用可卡因:

这些不幸的可怜人有了几个铜板,知道这点钱不够他吃上一顿像样的饭,于是买上一小包看上去毫无害处的可卡因,混上一点点人们同槟榔一起嚼的石灰膏,把混合好的东西涂抹在牙龈上,慢慢地咽下唾液。对食物的渴望不翼而飞;一种很舒服的温暖的感觉弥漫在他虚弱的身体中;他感觉自己现在什么都能干——可卡因比鸦片或是吗啡的力量都要大;药劲儿过后的痛苦的感觉也更加尖锐;当了可卡因的奴隶,便成了真正的奴隶。它所带来的伤害之大,以及它会夺去人的生命的必然性,都的的确确令人胆寒。

《印度和缅甸的毒品走私》,安德森,1922

英国当局对东方的可卡因消费极其担忧。种族主义再一次起了作用:如果英国或美国受过良好教育的西方白人都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毒品消费,那这些不识字的土著又能怎么样呢?《英国医学杂志》认为“东方种族特别容易对神经镇定剂上瘾”。《泰晤士报》同意它的说法,还警告说可卡因只要三个月就能夺去一般印度人的生命。英国当局开始积极追捕拉加帕特的可卡因贩子,并详细统计整个大陆突击搜查情况。

他们的一份原始报告今天还保存在大英图书馆的东方和印度官方收藏部里。1912年到1913年的记录表明,单是孟买就没收了大约67.5公斤的可卡因。丙戈尔省查出了多达169感觉可卡因——光是加尔各答就占了154公斤。缅甸紧跟其后,查出了78公斤可卡因。直到1930年,印度当局估计他们查出的可卡因还不到非法进入印度的可卡因总量的百分之二点五。如果这个数字准确的话,我们可以推测出加尔各答一年大约要消耗掉近6,000公斤的可卡因——如此大的数目,使得可卡因在印度大肆流行,成为上个世纪没有宣布的大灾难之一。到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末的时候,据估计有二十五万到五十万印度人定期服用可卡因。

然而单凭统计数字揭示的东西还是很有限。即便是在今天,毒品专家们还在费尽心机想要估算出每年实际上使用了多少可卡因。不过新闻报道中的脚注还是揭示了当局的担忧:

我很遗憾地报告大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非法可卡因交易有所减少——毫无疑问,我们的许多大城市存在严重的可卡因上瘾现象;只要瘾君子还有需要,就会找到现成的代理人心甘情愿地满足他们的需要,并通过非法交易牟取暴利。在我看来,除非文明世界施加公众舆论的压力,迫使国际社会对这种危险药物的生产和销售进行控制,否则的话,这种交易是永远无法彻底根除的。人人都知道,从可卡因的主要生产中心达姆斯丹[默克公司的老巢]到法国,英国,美国和其他国家之间存在大规模的广泛的毒品走私。

——《联合省份报道》,1921

到1922年,从文件中的一个注释可以看出,查封的可卡因产地不再主要是德国,而是变成了日本,不断出现的脚注还证实了当时可卡因急遽膨胀的价格:合法可卡因的售价是一盎司30卢比,它在黑市上的价格高达150.200卢比。尽管查获的可卡因数量从1912年的322公斤下降到1936年的59公斤,这仍然只代表了毫发无损地进入黑市的可卡因的实际数量的极小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