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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五日,丘吉尔走访前线鼓舞士气。他顶着遮阳帽,戴上墨镜,手拿阳伞缓步视察战地,引起一阵骚动。摄影师们拼命拍照,想从这场勇敢的表演中撷取画面以备日后宣传。
两天后,哥特将军搭机赴任,飞行的路线几乎和丘吉尔相同。但这次,两架德国空军Me-109战机突然出现,仿佛在这里等候已久。哥特的座机中弹后迫降在沙漠。他一爬出机舱,便立刻回头协助仍困在里面的人,但德机调头发动第二次攻击,哥特将军英勇地在沙漠中殉职。
这可怕的消息让马斯基林顿感天旋地转。这场悲剧与诺斯的死竟如出一辙。不过这次他努力抗拒,不让自己陷入沮丧失控的情绪。他一个人走到军人公墓,站在平缓的小丘上,俯瞰那一行行排列整齐的白色十字架。这些大小形状完全相同的十字架,让墓地呈现一种平静的美,而庞大的数量也让一个人的死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以前,马斯基林曾仔细聆听风声,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能解释这些亡者安息在这里的理由。不过此时他已不再追问。这个地方平抚了他的情绪,仿佛这就是公墓建造的目的。他默默向所有安息在此处的灵魂致敬,然后动身回魔术山谷。
丘吉尔选择伯纳德·劳·蒙哥马利将军接替哥特。对第八集团军的老兵而言,蒙哥马利算是一个神秘人物,众人只知他在敦刻尔克大撤退后曾在英国训练军队,此外,他既不抽烟也不喝酒,是一位虔诚的福音教派信徒且相当注重锻炼体能。福勒认为丘吉尔的这个选择相当正确,并对众人讲起以前他在伦敦参加蒙哥马利的一场演讲,会场处处林立“不准抽烟”和“不准咳嗽”告示牌的景象。
希尔耸耸肩,讽刺道:“听起来他倒是个很有幽默感的人。”
蒙哥马利上任后立即烧掉撤退计划书以表明决心,并昭示众人:“我们活在这里,也要死在这里。”尽管他已习惯后方整齐有序的军队,却很快就接受沙漠生活的现实状况。一次他去新西兰军队总部拜访弗莱伯格将军时就直接批评道:“我发现你的士兵都不知道敬礼。”
“哦,你只要对他们挥挥手,”弗莱伯格说,“他们也就会对你挥手了。”
蒙哥马利知道隆美尔一定会尽快发动攻击,因为每拖延一个小时,英军在阿拉曼防线扎的根就深一分。如果隆美尔发动闪电战,或许就会在这条战线上找出最脆弱的一点;如果拖下去,就会被渐渐补充复原的第八集团军压垮。因此英军的当务之急便是尽可能拖延德军发动攻击的时间。
“拖延敌人的方法有两种——真实与虚假。”在一场仓促召开的资深伪装军官会议上,巴卡司对众人说,“空军和‘沙漠之鼠’突击队正在不断打击隆美尔的补给线,这是真实的部分。至于虚假,就得靠在座的各位了。”
他停了一下,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人。从韦维尔光荣进军沙漠开始,这些人几乎一直在沙漠中跟着他。“各位,”他低声说,“他们终于认真看待我们了,现在我们肩上担负了重任,必须让隆美尔相信我们的兵力强过实际的情况而使他不敢妄动,直到我们够强大为止。明白地说,我们的任务是创造一支后备军队,各方面都要符合真实的细节。这个机会我们等待已久,让我们努力完成。”
他们的任务名为“哨兵行动”,目的是拖延时间,直到装备充足的第五十一师带着二十五辆美制谢尔曼式坦克抵达。军方要求伪装部队尽可能造出足以撼动德军情报部门的假象,并允诺提供他们所需的一切人力与物资。这次行动中,马斯基林担任巴卡司的副手,汤尼·艾尔顿则负责草拟整个计划。
经过两年的沙漠磨炼后,这群从法汉镇巴克利那里毕业的学生终于正式有了大展才华的机会。他们总算不必自行搜集材料,也不用再去垃圾场寻找替代品回来东拼西凑了。蒙哥马利深谙军事史,知道早在希腊人利用木马攻陷特洛伊城前,魔术就已被极有效率地应用在战场上。他希望巴卡司能带领手下在开罗北方的贫瘠沙地上造出两个机械化师。
尽管过去在英国本土和亚历山大港都曾以幽灵城市蒙骗过德国人,但这种做法却无法在白天通过敌人的检验。他们必须实际造出假军队驻扎的营地,而且看起来要够真实才能骗过低空飞行的德军侦察机。
三天后,他们真的在沙漠中造出了一座足以容纳两个师兵力的营地。帐篷成排搭起,淡淡青烟自厨房和垃圾场中飘出,重型工程机械和运输卡车掀起的漫漫沙尘几乎遮蔽了大部分区域,而整个营区也呈现出网状分布的十字道路。随着时光流逝,竖立在营区的帐篷越来越多。全新的重型火炮出现了,有些仍处于尚未拆封的搬运状态,各种物资堆置场也快速成长。硬沙地上出现了数千名士兵踩出的脚印,军人服务部已在此做起兴隆的生意。夜间则有处处营火彻夜燃烧。德军侦察机拍摄的相片上,呈现的是数千名士兵忙着日常工作、操练、聆听演讲,甚至偷偷躲到一堆废汽油桶后打盹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