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刺秦(第4/6页)
“我听说你这十三年来,一直都在昆仑?”宇文护突问。
“那又如何?”
孙思邈回话时忍住向裴矩望过去的冲动,心道我隐姓到了邺城,就是不想宇文护知晓我回来了,但我才到邺城,就被斛律明月揭穿身份。以宇文护之能,一知我的下落,找人对付我毫不出奇,可他知道我是自昆仑而出,是裴矩说的?还是另有他人?
“我听说你出昆仑后,到是做了不少大事,先去邺城见过斛律明月,后到了建康?”宇文护又问。
孙思邈道:“十三年前你找不到我,不想十三年后,你对我行踪竟这般了解。”
宇文护眯缝着眼睛,轻声道:“我不但对你行踪了解,还知道你医术更高明了,而且还学会了一身本事。你从昆仑出来,一直四处拉拢势力,处心积虑地一直想找我复仇。”
孙思邈心中微动,琢磨着宇文护话中的另外一层含义。
是宇文护武断猜测,还是真有谁说他在四处拉拢势力?
“可你想不到我会抢先下手!”宇文护眼中似乎藏着什么。
“我……”孙思邈那片刻,脑海中转过千个念头。
“你也想不到我会让陈顼将你送过来!”宇文护又道。
“这点我的确没有想到。”孙思邈叹了口气。
“你以为你和陈顼会是联盟的?你以为你们本来是同仇敌忾的?”宇文护突然大笑起来道,“当年你栽在我手上,陈顼也一直被我当作一条狗!你们这两个人,本来都应该痛恨我的!”
孙思邈缓缓点头,喃喃道:“他的确应该痛恨你。”
当年陈顼被当作人质送往长安,过的是非人的生活,若非是他救命,陈顼说不定早就死在长安,更不要说回到江南当了天子。
当初虐待陈顼的那个人就是宇文护!
宇文护将陈顼戴上沉重的枷锁,关入笼子中多年,这才养成陈顼如今垂头看着铁笼的习惯。
陈顼每次望着铁笼的时候,是不是想着当年的屈辱,是不是想要宇文护死?
“他应该恨我。”宇文护缓缓道,“可他却把你送来了,做了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孙思邈沉默下来,他无话可说。
“利益之下,陈顼这么做,无可厚非。”宇文护淡淡道,“天底下能不为利所动的人不多。”
顿了片刻,宇文护凝声道:“可我却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孙思邈仍旧默然,可眼角不经意地跳动了下。
“听闻淳于量是用一些人的性命做威胁,让你束手入笼的?”宇文护眼中突有分诡异,“你当初知大周要陈国送你来,肯定知道是我的主意?”
“是。”孙思邈道。很多事情,他比谁都清楚。
“你应该知道来到周国,必死无疑,可你还是来了,你本有机会逃走的。”
虽不在江南,可宇文护对建康发生的事情,竟像是颇为了解。他是疯子,可显然也是个聪明的疯子,他虽残暴,但他并不糊涂。
摸着如血的胡须,宇文护道:“你不是蠢人。”
“哦?”孙思邈脸上迷雾又起。
宇文护一字字道:“我和你一番交谈,早发现你比十三年前聪明了太多!可你这聪明人竟做了件送死的事情,实在让人费解。”
孙思邈轻淡道:“这世上的聪明事都让你做了,我做件蠢的也不稀奇。”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宇文护目光闪过丝奇异,似了然,又似有些焦虑……
“知道什么?”孙思邈皱了下眉头。
帐中人不敢抬头去看宇文护,他却一直留意宇文护的脸色,捕捉到那分焦虑,忍不住想到,宇文护如今掌生死大权,一切尽在掌握,焦虑的是什么?
宇文护凝望孙思邈许久,这才吐出了两个字:“刺秦!”
孙思邈脸色顿变。
刺秦?何为刺秦?
昔日秦王暴政,鲸吞六国,燕国太子丹不堪坐以待毙,这才策划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行刺之计。
当时燕国高手无数,有宋意、武平、秦舞阳、高渐离……无不一诺千金,轻生重义。
可太子丹独重荆轲。
易水千古萧寒,壮士一去不返!
荆轲出手行刺秦王虽未成行,但留千古之名,此行被后人又称刺秦,世代传诵。
宇文护为何突说刺秦两字?难道说……孙思邈此行,本要效仿荆轲当年之举?
不但孙思邈脸色改变,那牢笼旁的五个陈兵脸色也变了。
他们送孙思邈出了江陵城,直奔周营,入了大帐,一直默默不语,似听宇文护和孙思邈言语,也似等待宇文护的回话。
无论如何,宇文护曾答应以六城交换孙思邈,他们未得答复,难以回复。他们似乎无足轻重,可为何听到宇文护“刺秦”两字,也会脸色改变。
大帐突静,静带萧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