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送女留学(第5/10页)

在漂浮的船舱里困了三天后,安娜郁闷得都快病倒了。一位职务不高的移民局官员同意安娜上岸打电话联系里德牧师。打了十几通电话之后,在旧金山长老会牧师的帮助下,她终于联系上了里德。

第二天一大早,里德就带着一位护士上了船。那位护士替了安娜的班,负责照顾霭龄。拉尼厄斯小姐则匆匆忙忙地下船赶往密苏里州的家中,把这段恐怖的经历尽可能地忘到脑后。

此时的霭龄已经被囚禁了两个多星期。在此期间,移民局官员们一时兴起,将她从“高丽”号挪到了另一艘船上,随后更是不停地给她调换船只。她总共被关押了19天。

霭龄不是那种遇事便喜欢坐在舷窗边哭泣的女孩子。她确实也曾流过眼泪,不过那是因为沮丧和愤怒的缘故。她为人一向坚强、精明,又有自己的主见。这些天她处境难堪,自己又无能为力。她在船上等候的日子里,里德近乎疯狂地通过宗教渠道与华盛顿进行沟通协调。最终他的努力有了成效,仿佛在突然之间,霭龄重获自由。没人再来问她要证明材料,更没人向她提起护照的事。虽然她的护照是真的,只是上面填写的信息有问题,但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现在,美国政府已经接受了她。

里德博士护送她离船登岸,霭龄在旧金山跟他一起待了三天。此时她已获悉阿迪·伯克的死讯,并得知步惠廉和他的4个儿子此时正在“支那”号轮船上,预计7月25日可以抵达旧金山。

情绪低沉、悲痛万分的步惠廉到达旧金山后,霭龄跟他一起坐火车到了圣路易斯,然后又到了梅肯。8月2日后半夜,霭龄到达了威斯里安女子学院,此时的她比在上海时更加成熟,也更加坚强了。

这次经历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到达佐治亚州的第一天上午,霭龄一早起来,就发现关于自己的报道刊登在梅肯市《电讯报》的显眼位置:

来自中国的宋霭龄小姐在赴威斯里安女子学院上学的途中,曾被扣押在旧金山的一艘船上。今日凌晨0点30分,她在威廉·伯克牧师的陪同下来到梅肯。伯克牧师在从上海回国的途中稍微耽搁了一段时间。伯克太太在回家的途中于日本横滨不幸离世,人们永远不会忘记她。那位曾于旧金山被困的中国小姐一直在等待着伯克牧师的到来。

宋小姐的母亲是一位中国基督徒,她从小在上海长大。她的父亲希望她能来美国完成学业,然后回中国从事传教事业。

“她从小就深受基督教思想的熏陶,”威斯里安女子学院的院长盖里昨天说道,“我们教会的伯克先生非常高兴她能在这个夏天跟他一起来美国。当然,他更愿意看到她能够到威斯里安女子学院上学,因为伯克先生的姐妹和外甥女们大都毕业于本校。”

伯克牧师曾给盖里校长写信,准备安排这位牧师的女儿到该校上学。他们还在校规允许的范围之内,做了必要的准备。

伯克牧师抵达旧金山后,这位中国姑娘跟他会了面。这样,她就不会独自一人跋山涉水来到梅肯。据说这个姑娘非常聪明。

“当然,她不会强迫自己(别人也不会强迫她)去跟其他年轻女孩住在一起,”盖里校长接着说道,“她们是自由的,能自己选择适当的相处方式。我坚信,大家一定会对她以礼相待。”

按盖里校长的话来讲,宋小姐是该校创办以来的第一位中国学生。不过大家都知道,在不同时期,曾先后有几位印第安姑娘来该校上学。

盖里院长认为,在霭龄入校之前,有必要登报向她表达歉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学校不会强迫哪个女孩子跟她住在一起,盖里院长在自己家里给她准备了一个小房间,霭龄从第二个月便开始了“预科生”的学习生涯。

霭龄求学的城市梅肯是一个绿树掩映、草木成荫的温柔小城。它位于奥克马尔吉河岸,始建于1823年,以时任立法委员的纳撒尼尔·梅肯的名字命名。在南北战争期间,这里曾是一个重要的军火库,还储存过南方邦联军的黄金,尽管如此,它却在战火之中幸存了下来。战争期间,数千名南军伤病员曾在威斯里安女子学院的教学大楼里接受救治。

当时的威斯里安女子学院坐落在小镇前方的一座小山上,越过松林,四周美景尽收眼底。学院只有一栋希腊复兴时期风格的大楼,楼前立着一排圆柱,像邦联军纠察队一样护卫着这里。随着校园不断扩建,又增加了其他不少希腊风格的建筑。后来,在19世纪末,主楼又被改造成维多利亚式那种华而不实的建筑风格,增加了尖角塔楼和有双重斜坡的屋顶。市里人都称它为“最完美的教学大楼”。学生宿舍位于顶楼,宽敞舒适,里面配备了大壁橱和更衣室。每层楼还设有一间盥洗室,专门用来摆放浴缸和瓷制便壶。“之所以如此设计,是为了确保宿舍的舒适、整洁和健康。”1900年,为了给新来的75名学生提供住的地方,学校又建了一栋附属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