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6/18页)
他还补充了一个细节说:太上皇一行人渡河不久,有一名混在夫子队伍中间的矮矮小小的老头,乘渡河纷纭之际,突然指挥两名同伴,把一块门板抢了就走,门板上躺着一名长发委地的女俘囚。两个夫子扛起门板,快步如飞。不幸被金兵发觉了,一阵乱箭,把他们三人一齐射倒在地。“俺在旁看到形势危急,疾步上前,就门板上抓起那妇人,背上就跑。转瞬间就跑了十多里地,只听得背后风声呼呼,有两箭从俺耳朵旁飞过去了,也不知那妇人背上中了箭不曾。后来金军停止追赶,俺把她送到一家民户收留,她气息仅属,昏厥过去了,幸喜背上未曾着箭。俺公务在身,未便久留,重重拜托了那民户,也未知她后来是死是活。乱世性命不值钱,饶她是个金枝玉叶,王妃帝姬,只落得如此命运。”
崔二哥的消息十分重要,并且来得及时,既然他亲眼看见太上皇车驾已行,途经真定,已计日可待。还有那个细节也很有参考价值,冒充的夫子可以从俘囚队中抢出人来,可见金军的戒备并非十分严密,救驾一举,也就有了可能性。
这时赵邦杰已去五马山,马扩就去找石子明商量,石子明重申他坚决拥护的态度,把他能够调动的所部义军完全交给马扩指挥。他们推定全军以马扩为主,石子明、郭有恒为副,分兵三路,驻扎交通要道,另外又派出二三十个小队往来打听消息,探明了车驾经此的具体地点时间,就立刻汇集报告,以便马扩组织人马,前去袭击。崔二哥任联络之职,逐日往来于小队与驻军点之间,搜集情报,传递消息,加强了各方面的联系。
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乃兵家之大忌。马扩深知他指挥的这支主力部队都是石子明所部,自己与石虽系旧交,与他的部下却从未接触过,彼此的思想感情,必多隔阂,为此,出战之前,马扩特请石大哥莅场,举行了一个小小的誓师典礼。这一天,石子明把几千名义军都召集来,当众介绍马扩,并把自己用的印信令旗令箭佩剑等一并付与马扩,然后马扩站到香案面前,昭告大众道:“尔等山寨乡兵,皆忠义豪杰。今欲见推总此一军,非先正上下之分则不可。上下之分既正,然后可以施号令,严法律,不然淆乱无序,安能成事?”
这时石子明已站在下面,领导群众,说道:“唯公所命!”
马扩点起香烛,南向而拜道:“此遥望阙廷,禀命立事。倘假国家之威灵,祖宗之默佑,得济大事,拯救车驾,收复两京,敢不与诸君共勉。”
义军也一齐拜下去,说道:“自此以往,一号一令,有敢违者,正军法。”
仪式既毕,大家都听从调拨,分路出屯,派出去的斥候多达一百余人,广泛地活动于真定以南一二百里的地区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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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以后,总联络崔忠带来令人不安的消息,各路小队,四出活动,尚未侦明车驾经此的具体时间地点,反而被金军抓去几个人,泄露了我军活动的秘密。金军副都统杓哥亲率女真步骑兵万余人,前来扫荡我军。杓哥进军路线正好就选择在马扩驻屯的这一路上,很可能我军分布的情况已被金军全部掌握,杓哥此来,就是专门为了侦查捕获马扩的。
为了消灭这个潜在的敌人,金朝人不惜动用十万人马。
根据军事常识,既然查明了敌军此来的方向和目标,并且时间急迫,不是今晚就是明晨金军一定开到,马扩就该毫不犹豫地率部转移,好在这一带都是山谷密林,他们很容易躲开杓哥一军的锋芒,避其朝锐、击其暮惰,然后继续去侦查车驾的动向,发动袭击,这样才是最妥善的应付。
但是马扩在布置转移的军事会议中,这项正确意见竟遭到多数人的反对。十八盘岭山寨和胭脂岭山寨义军的二三等头目忘记了几天前他们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服从命令的诺言,纷纷表示“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数千敌军,何足为惧,岂可甘心退让”,另外一种意见是杓哥此来,分明是为俘囚队清道,他要击败我这只拦路虎,才能保证俘囚队的安全通过。反之,我能击败它,则先拔其爪牙,就能轻而易举地救出车驾。这种意见似是而非,却博得许多人的赞同。在他们心目中,以为俘囚队只有几百名金军护卫,全靠杓哥一军为其屏障,打败杓哥,金军已无能为力了。他们把杓哥、韩庆和看成一、二号敌人,不知杓哥之上还有更加凶狠的窝里嗢,更不知窝里嗢以上还有统筹全局的斡离不。这是坐井观天的见解。在这点上,东京人要比他们见多识广,东京人谈起敌方的统帅,开口闭口不离国相、二太子郎君或粘罕、斡离不二酋,似乎自此以下的阇母、挞懒、娄室、银术可等都不足一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