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第13/22页)

此时正值六月炎暑中,城外的颍水涨溢,人马不能涉渡。兀术明日攻城的命令要实行起来谈何容易。没想到在他进军前,刘锜已派人在颍河上搭了五座大浮桥,又给兀术送信道:“今太尉(指刘锜)闻知太子将来攻城,大军渡河不易。谨献浮桥五座,如太子真要决战,即请济师可也!”

这种一半嘲笑、一半挑战的口气,果然激怒了兀术。次日清晨,他率领全军,真的从渡桥上渡过来,耀武扬威地杀奔城下。

刘锜早就派人在颍河上游和城外草丛中撒下毒药,嘱咐全城官兵:“即渴死,毋饮河水!”金兵攻来,他不动声色,只以神臂弓猛射却敌,一面传令官兵乘早凉轮番休息,吃饱饭后准备大战。金军一早出动,渡过浮桥时,耽搁了一些时间,又在城下叫喊怒骂,口渴难受,许多人都去喝了河水,一时毒发,呕吐的、倒地的不计其数。兀术情知河水有异,急令禁喝。只是在几万大军的一片混乱中,这样的命令一时是难以生效的。禁者自禁,喝者自喝,一批批倒卧地上,影响了士气。大规模的、强烈的攻城战始终组织不起来。

自晨及午,金军朝气已失,我军神气安闲,劳逸之势判然。刘锜看到时机已至,先以数百人出西门尝敌,接着又以数千人出南门,戒令勿喊,但以短兵与战。八字军蓄锐已久,一阵冲击,势如虎狼,把金军逼退数里之地,来不及渡回浮桥的纷纷坠死河中。八字军的目标,显然是要打败乱后复整的兀术中军。那天兀术身披白袍,裹甲数重,乘骑带甲的战马,以牙兵三千人决战。他的牙兵都披双重铠甲,头戴铁兜鍪,三人为一伍,同时并进,号称“铁浮图”。临阵时只许前进,不许后退。历年宋金大战中,金军常以铁浮图配合两翼拐子马,左右迅速包抄,中间突破以取胜。但这次因颍河前阻,地形迫隘,刘锜又到处布下拒马木,限制拐子马,不使它纵横驰骋。八字军又临事制宜,两个人组成一队,一个挑去铁浮图的兜鍪,另一个顺势以大斧砍其手臂,碎其头颅。酣战不久,就把铁浮图消灭了一大半。这时形势明显有利,八字军人人奋战,有的抓住敌人,紧抱不放,二人一起坠河淹死。统制官赵樽、韩直都身中数箭,依然奋进,不肯后退。刘锜在高处瞭望,急派人硬把他们扶回来。双方酣战到酉时,金军全面后撤,势若山崩,丢下的尸体来不及搬走,不下五千具。

兀术率败兵退到城西,还图再战,检点各军,伤亡实多,有些溃散了的不及归伍。是夜大雨如注,平地积水一尺多深,颍水泛溢,势如山洪暴发,一夜中咆哮不绝。刘锜乘胜,又派出多支队伍前去追击,雨声、雷声、河水声、喊杀声汇成一片,金兵营中人人惊慌,不战自乱。兀术不得已,只好拔营逃回汴京。丢下的车辆、旗帜、器械、兵刃、粮秣来不及搬走或破坏,堆积如山,这就是著名的顺昌大捷。

战争全靠官兵奋战,在一般情况下,统帅所发挥的个人作用是有限的。唯独顺昌一战,刘锜始终胸有成竹,指挥若定。他克服了顺昌城卑、无险可扼以及金军锐进、寡不敌众的两大不利条件,充分调动一切有利因素,用间,用毒,助长敌人的骄气怒气,激励我军的勇气斗志,临事制宜、灵活多变的战术等莫不奏效。天气炎热,雷雨频作,本来是双方共同的条件,他巧妙地为自己一方利用了。他表现出卓越的指挥艺术。即以他本人而论,在顺昌战役以前或以后多次的战争中也没有像这次关键性的大战中指挥得那样得心应手。这是宋金战争史中一个典型的战役。

顺昌战役改变了战争面貌,传说金政府得到败讯后,吓得丧魂落魄,把燕京珍宝悉数搬回老家,作逃走的准备,说明金军这次南侵的基础是十分薄弱的,将以大败告终。

顺昌战役以后,接着韩世忠有收复海州之捷。吴璘坚守大虫岭,田晟苦战泾川,稳定了西北战场。连得向来拥兵不战的张俊也来凑热闹,派勇将王德收复宿州、亳州。王德绰号也叫“夜叉”,敌将听说夜叉来了,不战逃走。

诸将中进取最锐、进兵最速的是岳家军。在短短的一个多月中,岳家军本身或配合友军先后收复颍昌、淮宁、郑州、西京洛阳。七月初,兀术以骑兵一万五千人来到郾城决战。岳飞亲率四十骑突阵,金军大败,勇将杨再兴差一点活捉兀术。几天以后杨再兴又以三百骑击杀金军两千人,不幸战死,焚化他的尸体时,得箭镞二斗,可以想象他在战阵中叱咤风云的气概。接着颍昌大战,猛将岳云手执一对铁椎以八百骑陷阵,兀术又一次大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