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声的战争(第18/23页)
蒋介石同样已荷枪实弹,铁掌刚出,飞剑又至。
“甫澄身体多病,兼管军民两政,一直深恐他力有不逮。所以这次我准备派能够同他合作的人去担任省主席,让甫澄专负绥靖地方的责任,这样也便于他休养,对地方和他个人都是有利的。”
这不但是飞剑,还是穿心剑,一通乱七八糟的台词,眼瞅着直奔对手的胸口致命袭来。
邓汉祥既不能退,也不能闪,更不能拖,只能硬生生地接招。当然他不能说刘湘不肯退位分权,得说军民分治尚不合“川情”。
“四川在防区时代混乱多年,人民深受其苦。自省政府成立,防区制取消后,关于地方治安及用人、用钱方面,始稍有眉目。现在截然划分军政、民政,由两人负责,恐难收辅车相依之效,反而会转增中央西顾之忧。”
蒋介石气势如此之盛,是因为“西安事变”后的形势与“两广事变”时相比大为不同。在国内声誉上,蒋介石一下子到达顶点,看上去已正正经经像个全国领袖,国内没有任何人能撼动得了他的地位,因此不管邓汉祥当着面如何巧舌如簧,他始终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眼见相持下去甚为不利,邓汉祥想了想说:“委员长日理万机,不便多来麻烦。可否指定一位负责人从长研讨,使汉祥多有陈述机会。”
蒋介石料想邓汉祥也耍不出什么特别的花招,便点头应允,并指定军政部长何应钦与其商榷。
邓汉祥反复权衡,在蒋介石势大,又不能打仗的前提下,要想缩着脑袋一刀都不挨是不可能了,按照刘湘“拖一天是一天”的策略,他选择了舍卒保帅。
邓汉祥对何应钦说:“缩编军队和军民分治两件事,如果同时进行,逼得过紧,恐难免滋生事端,何不分两个步骤办理?”
邓汉祥提出,可以先缩编军队,过一些时候再搞军民分治,“同样可以达到中央的愿望”。
通过何应钦的转述,蒋介石合计下来,左一刀右一刀,反正都是一刀,排着队砍也未尝不可。于是在第二次接见邓汉祥时,蒋不再提及军民分治,只决定于7月1日在重庆召开整军会议,并派何应钦为代表到渝主持。
邓汉祥返回成都,将前后情形跟刘湘一说,刘湘也意识到此番不同往日,蒋介石是专门针对四川而来的。
假如当初没听邓汉祥之言,直接向行营和军校发起进攻,不管攻得下攻不下,有一点可以确定:蒋介石绝不会跟你这么啰里啰嗦,早已率兵打到四川了。
现在还能分步骤来,那真是给足了面子,再不学乖点,就太没智商了。刘湘立即致电蒋介石和何应钦,表示拥护整军会议。
1937年4月16日,刘湘再作让步,声明接受南京政府提出的“川军国军化,政治中央化”。第二天,川军腾出位置,由“中央军”正式进驻重庆。
这是刘湘备受煎熬的一段日子。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曾像金钟罩、铁布衫那样的合纵之术正在式微,面对蒋介石在军政两面的凌厉攻势,南北诸侯均噤若寒蝉,没一个敢上台过招。
1937年4月30日,西安事变的发起者之一杨虎城被蒋介石革职。而事实上,在此之前,他的“小西北军”就已经瓦解,握枪杆子的人一旦失去枪杆子,你怎么摆布都没问题。
当天,刘湘便离开成都市区,移居金花桥别墅。
金花桥别墅是一座乡村别墅,坐落于成都至双流的公路附近,有专用汽车道与公路连接,在紧张情况下随时可以沿公路逃生。
过去刘湘养病都是去大邑老家,这次破例住进金花桥别墅,实在是被杨虎城的先例给吓得不轻。
四天之后,见周围尚无异样,他这才返回成都,一回来即将蓉、渝两市的警察局长予以撤换。
他还是安全的,至少在整军会议之前。
尽管害怕,但一天天过去,那个日子还是在不断逼近。何应钦即将飞抵重庆,同时电告刘湘如期参加整军会议。
刘湘的嫡系部下闻讯,大多劝止刘湘赴渝。刘兆藜等三个旅长更是跪在地上痛哭,说去重庆凶多吉少,万一被扣,一切就都完了。
尽管刘湘答应与会,其实心里也一点底都没有。彼时蒋介石正在庐山,邓锡侯、刘文辉、杨森在山上都驻有代表,他们发回的电报,无一例外都说蒋介石欲借整军会议来收拾刘湘。
这些电报当然不是给刘湘看的,但刘湘有办法偷看,他那个侦察电台可不是吃干饭的。
看完电报,刘湘更有顾虑了,就担心何应钦邀他不是开会,而是去看硫酸雨。
谋士和武将数不胜数,到头来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却还是只有一个,那就是邓汉祥。
刘湘问邓汉祥,我究竟是去好还是不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