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声的战争(第19/23页)

邓汉祥说:“假如是我替蒋介石策划,就绝不会采取扣留你的办法,光扣你有什么呢,你的几十万军队仍然会成问题。”

那蒋介石会用什么办法呢,“不如用绳子勒!”

刘湘被吓一跳,但邓汉祥并非那些不上档次的暗杀特工,他所说的“勒”是指政治策略。

“蒋介石可以先缩编你的军队,再逼你实行军民分治,最后再调你到中央当个部长,岂不省事得多?”

谁都能听出“勒”法之巧妙,若不是蒋介石的首席幕僚杨永泰早已被刺身亡,没准他献给蒋介石的就是此计。

刘湘当然不愿意被活活“勒死”,不过这起码给了他拖延的时间,比直接扣留要好很多。

一切都是推测,毕竟邓汉祥不是蒋介石的幕僚,所以他又给刘湘想出了一个最稳当的办法。

按照邓汉祥的布置,他和刘湘同时出发,只是所乘交通工具不同,刘湘坐汽车,邓汉祥坐的是飞机,这样邓汉祥便提前到达了重庆,而刘湘则一路慢行,最后停于璧山。

邓汉祥与刘湘约定,由邓汉祥先同何应钦密谈,摸清底细后再到璧山与刘湘会合。假如整军方案危及川局,刘湘无法接受,便马上以旧疾复发为借口,中途折回重庆;倘若开出的条件平易,尚不难接受,那么自然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进重庆。

邓汉祥在重庆机场接得何应钦,寒暄已毕,首先就说:“你不知道,这里的谣言很多。”

何应钦忙问是什么谣言。邓汉祥便告诉他:“不外整军就是在整刘甫澄。”

何应钦不听则可,一听赶紧“辟谣”,并且信誓旦旦地对邓汉祥保证:“我带来的是一张白纸,刘甫澄想要如何写就如何写。”

这正是邓汉祥想得到的答案。他和刘湘怕就怕蒋介石利用整军会议,或直接扣人,或卸其兵权。

为了进一步加以确证,邓汉祥故意说:“蒋先生的把戏很多,谣言也不能认为毫无根据,特别是我不知道你给我讲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

何应钦急了:“我是贵州人,川滇黔向称一家,而且我对甫澄素无恶感,如果委员长真要收拾他,我肯来当刽子手,同四川人结不解之仇吗?”

杨永泰、张群、何应钦,合称为邓汉祥的三把“钥匙”,大家平时私交不错,同时,邓汉祥与何应钦还是同学同乡,彼此之间很了解对方的性格脾性。何应钦究竟说没说假话,邓汉祥是能觉察出来的,他注意到,何应钦在说话的时候,态度很自然,没有一丝一毫装出来的表情,因此判断何应钦没有欺骗他。

当夜邓汉祥赶到璧山,将经过详告刘湘,刘湘这才决定去重庆。

1937年7月1日,整军会议在重庆开幕。

何应钦先代表蒋介石讲了一通会议的意义,刘湘、邓锡侯等人赶紧假惺惺地表示拥护,接着便进入了实质话题。

何应钦定了个调子:“川康军队,从数量来上讲,报中央备案的就有一百七十多个团,竟然比日本常备部队的两倍半还多。以四川一省来供养这么庞大的军队,无怪乎质量难以提高,所以四川军队急需整理。”

说一千道一万,不过还是要缩编。握枪杆子的有哪一个舍得朝自己身上砍这一刀。会场上立即鸦雀无声,谁都不表态,刘湘也缄口不言。

会议形成僵局,何应钦着急万分,他虽然带来的是一张白纸,但总得往上面填点啥,否则如何交差。

无奈之下,何应钦便通过顾祝同去说服范绍增,要他在会上带个头,主动裁减军队,条件是将来另外成立一个军,由范绍增出任军长。

范绍增早就跟刘湘离心离德,觉得这个买卖不错,于是一拍胸脯,应承了下来。

再次开会,范绍增第一个开口:“服从中央,裁减我师!”

范绍增的表态,一下子打开了裁减川军的缺口,会议随后完全被何应钦一人所掌控,由着他哗啦哗啦地把价码往上抬:川军缩减十分之二、川军团长以上军官以后由“中央”直接委派、川军军饷每月由南京军政部派员点名发放……何应钦从南京带来的确实只是一张白纸,可是转瞬之间,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刘湘不仅要裁军,而且眼看着连军队的用人权和财权都保不住了。

刘湘和各军头领皆瞠目结舌,有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味道。尤其刘湘,心里面真是恨死了窝里反的范哈儿。

正在刘湘大伤脑袋之际,何应钦突然宣布中止会议,并紧急起程返回南京。

会议无疾而终,决议自然也就无法落实。包括刘湘在内,川军将领们犹如上晚自习遇到断电的学生,那个喜出望外和欢呼雀跃,真是难以形容。

何应钦中途离场的原因很简单,“七七事变”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