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虎斗(第10/10页)

南方的插秧季节,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到田里去了,黄金海家也不例外。打长工的自然去插秧,媳妇们去送饭,少爷们也到田里监工去了,只剩下黄金海一人在家。黄干来到门口,四面探望了一下,即闪进了黄金海的大门。来到客厅,周围冷冷清清的静得可怕。黄干抬头一看,只见黄金海一个人坐在大罗圈椅中,一手拿着一支古铜水烟袋咕噜咕噜地吸着,另一只手抚摸着苍白胡子,悠然自得地在看书,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什么飞祸从天而降。他明明听到有人走进院中,却连头也不抬一下,好像根本没有发觉似的。

黄干在院中,上下打量了黄金海一番,早已怒火冲天,浑身热血翻滚。他稍一停步,听听附近没有什么动静,就猛然掏出钢条,一个箭步跳上前去,一把抓住了老家伙的衣领,还没等他叫出口,就嗤的一声,把明晃晃的钢条尖儿,捅进了老家伙的心口,老家伙顿时连人带椅,倒了下去。

钢条一拔出,伤口噗噗地冒出了一阵血沫,就再不见有什么动静了。周围的一切,又重新恢复了沉寂。

黄干不敢久停,就在一阵心慌意乱中,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大门。这里仍同来时一样,杳无人影。他把钢条向腰中一别,迈开大步,一溜烟跑到自己的那块秧田里去。

秧田里,两个长工正在拔着黄干父子苦心经营的秧苗。黄清心与黄四保蹲在田基上闲谈着。他们看见黄干来势汹汹,不由得一怔,但还没弄清黄干的意图,钢条已从黄干的腰中抽出,迅雷不及掩耳地向黄清心的眼睛插去,那家伙便呜呼哀哉了。

黄四保一见黄清心倒了下去,才弄清了面前所发生的事情。他想动手捉黄干,哪知黄干却没有跑,反而举起钢条向他刺来。黄四保一看不妙,就惊叫一声,连爬带滚地一溜烟跑了。

两个拔秧的长工,早已吓得目瞪口呆,四肢酥麻,僵立在那里动弹不得。黄干这时望着两个长工,举起钢条,大声呼道:“走吧,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带我去投案吧!”

长工们定了定神,没听清他讲的什么,拔腿就向村中跑去。一霎时,田里的人早已跑个精光,只剩下黄干一人。

黄干站在田基上,望一眼倒下去的黄清心,再仰起脸,面对着阴云四布的长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响彻了云霄,震动着空旷的田野,深远的山峦……

这时,只有这时他才突然想起:原先的打算,杀死地主,去县城报案,那是如何愚蠢的想法啊!他顿时变得聪明起来,在大笑之余,自言自语道:“我何必要向他们投什么鬼案呢?不,我要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于是,他迈开大步,直奔北山跑去。他一口气跑上了北山顶,回头一看:黄四保已带着一伙人,举着刀枪向北山追来。他轻蔑地望了他们一眼,把钢条向地下一扎,迈着大步消匿在深山大峒中了。

背后,传来杂乱的枪声……

黄干在去区政府的路上,边走边想:私仇,不假,我是与黄维心有私仇,但这个仇应不应该报呢?黄维心要是反革命,我可不可以捉他呢?要是捉了他,是不是就算报私仇呢?这一连串的问题,像一团乱麻似的纠缠着他,他决定去找徐翠好好地谈一谈。黄干边走边想,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镇子外边。他不放心地看了看绑着的蒋老九,检查绳子松了没有。这时,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又悄悄地向圩镇大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