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觉醒(第6/9页)
王群停下来说:“就在这谈吧。”
苏凤姣迟疑了一下,她本想和王群单独谈谈,但见他那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就只好强忍着自己的不安,装着迫切要求进步似的说:“我想向区长表示一下态度。”她仍在仔细地观察着王群感情上的反应。
“那你就谈吧!”
苏凤姣竭力保持住镇静说:“区长,我认为今晚的改选很好。我过去的工作,实在做得不好,不懂农村生活,不了解村上的情况,对敌斗争也不勇敢。这是我自己想到的缺点。为了帮助我进步,你看,我还有什么缺点和错误,再提提吧!”她显然想进一步摸一摸底,以便确定今后的行动。
王群微笑着说:“这个,刚才徐翠同志在大会上已经说过了,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这次改选妇女主任,纯粹是为了贯彻党的阶级路线,因为你不是农民,不能担任农会的妇女主任,别的,什么原因也没有。不过,据我们所知,你的工作表现一贯还不错。这请你放心好了。只要你愿意,不当干部,也同样可以进步,可以为人民服务嘛!”
苏凤姣边听边咀嚼这些话,丝毫也找不出值得怀疑的地方;相反觉得王群的话,完全是出于真心实意,没有把她当成外人。但,职业的本能,使她不敢放肆,不敢相信这位在她看来是十分精明的青年人,更不愿放松她认为可以抓住的一点时机,以证明她与王群之间的分歧是不存在的。因此,当王群的话音刚落,她就装着感激涕零的样子说:“区长说得真对,我就是要向你表示这个态度。以后,虽然我不当干部了,村上的事,只要有用得着我的时候,我仍要积极地去干。”说到这里,她望望黄容母子说:“你不识字,要是有什么困难,只要说一声,我一定帮忙。妇女主任虽然是你当着,还不是和我当着一样,有什么事能搁着不管?我还是事事要跑在前面的!”
苏凤姣的花言巧语,早把黄容气坏了。但,她不愿与这个女人啰唆,便有意地把脸扭向一边。这无声的抗议,使苏凤姣十分难堪。她连忙又转过话头,奉承地说:“天不早了,请区长和徐同志回去休息吧!以后,还要请你们多批评教育哩!”说完,她就点点头走开了。
黄容正向王群、徐翠告别,站在她背后的水生,却突然被人扯了一下衣服。他忙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黑影倏地闪到了一边,他立即意识到那是玉英在与他打招呼。于是,他就回过头来对妈妈说:“妈,你先走一步,我等一下再回去。”
黄容感到奇怪,这孩子这几天已累得不成样子了,又要打什么主意去呢?她正想表示不同意,忽然发现那里站着一位羞怯怯的姑娘,双眼正注视着她。她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笑着同意了水生的请求。
玉英和水生,一个前面跑,一个后面追,霎时间钻进了黄维心门前的松林中去了。
月亮还没有出来,松林里黑黝黝的,显得异常沉寂。透过松枝的隙缝,只见星星眨着眼睛,好像在偷偷地窥视着这对青年人的幽会。
水生与玉英,是性格上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个是同自己妈妈一样的小心谨慎,从不多说一句闲话,而内中却蕴藏着丰富智慧的小伙子;另一个却是同自己父亲一样大胆、泼辣,从不隐藏思想的野姑娘。然而,他们却成了一对好朋友。是什么因素把他们捏合在一起的呢?也许是从小的共处,也许是阶级的同情,也许是性格上的不同的引力。今晚的妇女大会上,当玉英一听说莫水生的遭遇时,就怎么也压抑不住自己感情的冲动,她感到再没有比这个时刻更需要与他在一起了。大会进行中,由于水生一直跟着妈妈,又同干部、民兵们挤在一起,所以没有机会去找他;当大会一散,她就趁机会把水生引到了她早已想好的这个幽静的地方来。两个人一坐下,她就凝视着水生,爱怜地说:“你瘦了,水生!这几天苦坏了啦!”然后,不等对方回话就表白起自己的心情来:“你不知道,一听说土匪把你捉去了呀,我就一直像一只失魂鸡,茶不思,饭不吃,真想到山里把你找回来呀!”
水生心里产生了一股暖流,他把玉英端详了一会后说:“你也瘦了!”接着,他感慨地说:“这次被土匪抓了去以为完了啦,想不到对我倒有好处。”他很想把自己的经历、感受讲给玉英听听。
“有什么好处呢?”玉英奇怪地问。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水生压低着声音说,“过去,我总以为,革命么,也不过是当个民兵,或当个干部,上面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是革命啦,其实这很不够呀!这一次,我真正看见了一个革命者的光辉榜样——黄坚。像黄坚那样,斗争那么坚决;在敌人面前,那样坚强不屈。这是为什么,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