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祭灵(第6/8页)

爷爷却关心着另外的事问道:“土生,你没听讲,帮过土匪的怎么办?”

土生已经知道了爷爷在想什么,却不十分在意地说:“这怕什么,被迫帮过土匪忙的也不只我们一家,总不会杀头就是了!”

饭做好了,老人接过孙子递来的饭,自言自语地说:“天塌大家顶,可我们的命不好呀!”

这时,有人来找土生开贫雇农会了,土生答应着吃完饭就去。但,通知的人一走,爷爷却对孙子说:“土生!今晚上的会,你不要去,莫叫会上讲错了话,又要遭灾,因为我们的命不好。不过,要打听一下,帮过土匪的究竟有没有罪。”

吃完饭,土生按照爷爷的吩咐,没有参加贫雇农座谈会,但仍同往时一样,一声不响地去坐在村边,悄悄地听着人们谈些什么。

土生一到家,爷爷就开口问:“土生,打听到消息了没有?”

土生说:“打听到了,人家都说,这次土匪肯定要完蛋了,过不久我们这也要开大会,斗争地主,还要分土地,这回我们的命运可该变好了。”

爷爷说:“土生,帮过土匪的究竟怎么办呀,有人说吗?”

“没有。”土生失望地回答着。

“唉!这真叫人发愁呀。要是真的土匪坏人的劫数到了,我们这些帮过土匪的人,不是也要遭劫了吗?”苏瞎子自言自语着。

于是,祖孙两人,都陷入沉思中了。

过了一阵,土生已上床睡下,爷爷又问:“土生,睡着了吗?”

“没有!”土生接着问,“有什么事呀?爷爷!”

“没什么事。”爷爷说,“快点睡吧,明天还去砍柴,话也不要多说。”

“嘭!嘭!”轻轻的敲门声惊动了老人,他心中暗想:是谁呢?土匪吧!忙用脚触了一下土生,暗示他不要作声。

“土生!”是黄容的声音自外面传来,老人心中动了一下,想叫土生开门,但又一想,不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命苦的人还是少去招惹是非。

然而,外面有人讲话了。“苏老爷爷,开开门吧,你和土生的话我们都听到了。”那是徐翠在讲话。

老人仍然迟疑了一番,感到不开不行了,于是他第一次在人们面前开了口:“土生!给她们开门。”

开了门,土生已把松香烛点了起来。

徐翠一进屋,就直截了当地说:“苏老爷爷,听到了你讲话,我们很高兴。你过去不讲话,对干部有隔阂,这不怪你,是旧社会把你害的,现在请你放心好了。你帮过土匪的忙,是被迫的,政府也不怪你。不过,希望你能把事情的经过讲给我们听。”

老人考虑了一番后说:“我讲,那是秋征时候的事了……”于是他谈到,秋征时候,在莫太送的串通下,地主莫贵、地主老婆陈玉芬,还有农会财粮委员莫玉清,一共三十多家,在他这里集中了谷子,后来,山里来人挑走了。

听完了苏瞎子的叙述,徐翠暗想,怪不得财粮委员近来的情绪也不大好,原来他给土匪送过粮食。像这样的问题不解决,让一些人背着包袱当干部,怎么能积极参加剿匪呢?她为这一意外的发现,十分高兴。当老人一住口,她就加以鼓励地说:“苏老爷爷,你讲的情况非常好,你再不必为这件事担心了,这不能怪你,全都是地主和土匪的罪过。”

黄容看着苏瞎子那张半信半疑的脸,接着说:“你和土生不大参加会议,有些事不很清楚,也难怪。你要是对政府的政策还有疑问,就看我吧!我过去也受地主拉拢过,我们水生也挨土匪抓去过,现在还不同样可以当干部,当民兵。”

苏瞎子仔细听完了徐翠和黄容的话,想了又想:“唉!这都是命呀!在劫者难逃。我的命就是不好,解放后,人家苦尽甘来,可土匪却偏偏把粮食放在我这里,惹得我一身臊!”

“命!”徐翠忍不住接上去说,“老爷爷,你说的不对!讲命,那是旧社会地主压迫穷人的一种手段。你想想,为什么一解放有钱有势的人都要垮台,穷人都要翻身,难道说所有的人的命都突然变了吗?”

苏瞎子沉默了一下,并不完全相信徐翠的话,他说:“有钱有势的人垮台,那是他们的劫数到了。要不,他们有那么多的钱,那么大的势力,谁能打得垮呢?”

徐翠感到苏瞎子的思想,比较根深蒂固,难以一下子说通,需要做艰苦的思想工作。于是,她更加耐心地说:“老爷爷,地主、土匪的垮台,不是劫数,是我们全中国的穷人,也就是像你这样苦大仇深的穷人,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大家团结了起来,才把他们打垮的。不信你想一想,解放前为什么地主能打死土生的妈妈,活埋土生的爸爸?因为那时,我们穷人没有觉悟,没有团结,没有共产党的领导。解放后,为什么黄维心垮台了?还不是我们穷人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团结一致,与他们斗争的结果!就拿黄维心被捉到的事来说吧,要不是水生与他搏斗,他早跑到山里当土匪去了。你说,这是命吗?当然不是,全是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