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共和国的末日:一九三一-一九三三年(第11/21页)
这时,兴登堡表现了一定的激动情绪,提到最近发生的好几起事件——纳粹党人与警察的冲突、希特勒党徒攻击意见不同的人的暴行、对犹太人的殴辱以及其他非法行为。所有这一切事件都加强了他的信念,即在纳粹党内有许多不受驾驭的野性难驯的分子——在恳切地谈了一通之后,兴登堡向希特勒建议,要他宣布愿意同其他政党合作,特别是同右派和中间派的政党合作,他应该放弃片面的独揽大权的想法。兴登堡说,他如果同其他政党合作,就能够表现自己可以取得什么成就,作出什么改进。如果他能够取得成就,他在联合政府内的影响就会增加,甚至能占支配地位。兴登堡说,这也是一种最好的办法,可以消除普遍存在的恐惧。这种恐惧是:国家社会党如果组织政府,它就会滥用政府权力,压制一切其他观点,逐步消灭其他观点。兴登堡说,他愿意接受希特勒和他的运动的代表参加联合政府,至于这个政府的具体组成可以在以后再谈,但是他不能承担把全部权力交给希特勒一人的责任——但是希特勒坚决拒绝使自己置身于同其他政党领袖讨价还价的地位和在这种情况下组织一个联合政府。
因此会谈没有结果,但是老总统在会谈结束以前,仍旧站着,严厉地教训了纳粹党领袖一番。根据后来马上发表的官方公报,兴登堡「感到很遗憾,希特勒先生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按照在国会选举前同意的那样来支持一个取得总统信任的全民政府」。在德高望重的总统看来,希特勒违反了诺言,但是却使总统对未来提高了警惕。公报继续说:「总统严重地告诫希特勒先生。他要以骑士的风度来领导国社党作为反对党的活动,要记住他对祖国和德国人民的责任。」
公报从兴登堡的观点叙述了会见的经过,并且指出希特勒要求得到「控制国家的全部权力」。它的突然发表,使戈培尔的宣传机器猝不及防,对希特勒的威信造成了很大的损害,不仅在一般公众中间是如此,而且在纳粹党人中间也是如此。这时,希特勒再次答辩说,他没有要求得到「全部权力」,他只要求得到总理职位和少数几个部,这已经没有用了。对兴登堡的话,一般都是深信不疑的。
与此同时,动员起来的冲锋队员们这时已经感到焦躁不安。希特勒当天晚上召见了他们的领袖,同他们谈了话。戈培尔在日记里写道:「这是一件困难的任务。谁知道他们是否能够保持原来的阵容。要对胜利在望的军队说,这次胜利已被剥夺,没有比这更困难的事了。」那天深夜,这个矮小的博士阅读胖德烈大王的信札,寻找安慰。第二天,他匆匆赶到波罗的海海滨去度假。他写道:「绝望的情绪弥漫在党内同志中间。」他甚至不愿出自己的房门同他们交谈。「至少在一星期之内,我不想听到关于政治的谈论。我只要阳光、空气、宁静。」
希特勒也回上萨尔斯堡去享受这些东西,考虑未来。正如戈培尔所说的,「第一个大好机会给错过了」。当时但泽的纳粹党须袖赫尔曼·劳希宁发现元首在山顶上愁眉不展,默默沉思。希特勒告诉他,「我们必须毫不留情」,然后大骂了巴本一通。但是他并没有丧失信心。他说话的口气,不时流露出仿佛已经当了总理一样,他说:「我的任务比俾斯麦的任务还困难。我必须先创建国家,然后才能开始处理我们所面临的国家任务。」但是,要是巴本和施莱彻尔组织军事独裁,镇压纳粹党,那怎么办?希特勒猝然问劳希宁,当时在国际联盟保护下的独立的弗里敦市但泽是否同德国订有引渡协议?劳希宁起初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个问题的意思,后来才明白,希特勒是想找个地方,在万一出事以后可以避难。戈培尔在日记中说:「有谣言说要逮捕元首。」但是即使到现在,在遭到共和国总统和巴本一施莱彻尔政府的拒绝以后,而且尽管他担心他的党可能被宣布为非法,他仍旧决心要坚持走他的「合法」道路。他压制了关于冲锋队举行政变的一切谈论。除了偶尔情绪消沉的片刻以外,他仍颇有信心,相信他总能达到目的——不是靠武力,也很少可能靠在议会取得多数,而是靠曾经把施莱彻尔和巴本送到最高地位的那种手段:靠幕后诡计,一种两个人就可以玩弄的把戏。
过不了很久,他就作了一个榜样。八月二十五日,戈培尔在伯希特斯加登同希特勒会谈,然后记道:「我们已同中央党进行联系,即使只是为了要对我们的对手施加压力也罢。」第二天,戈培尔回到柏林,发现施莱彻尔已经发觉「我们向中央党进行了试探」。次日,他去见这位将军,想弄清楚是不是那样。他觉得施莱彻尔似乎担心希特勒同天主教中央党的联合,因为如果他们一联合,他们就可以在国会里形成绝对多数。至于施莱彻尔,戈培尔写道:「我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