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鲍姆特遣部队(第7/8页)

当红色和黄色的曳光弹划过夜空时,一场可怕的混战爆发了。接着,战斗又像突然开始时那样突然地结束,只能听见马达的空转声和伤员的哭喊声。在鲍姆看来,继续穿过这座黑暗的城市无异于自杀。于是,坦克和其他车辆都笨拙地倒向了那条狭窄的小路,直到可以安全地掉头。几分钟后,队伍离开道路,来到一座居高临下的山冈上进行整顿。狼狈的战斗让那些前战俘很是激动,纷纷急切地向坦克手提出各种建议。鲍姆疲惫的手下则对他们破口大骂,叫他们“滚蛋”。许多人愤怒地朝大路走去。

鲍姆清点了一下兵力。出发时,全队共有三百零七人,现在能战斗的只有一百人了,而他本人的手和膝盖也受了伤。他还有六辆轻型坦克、三辆中型坦克、三门突击炮和二十二辆半履带式装甲车。他下令将八辆半履带式装甲车里的汽油抽出来装到坦克的油箱里;然后,他通过无线电发了最后一封电报,简单地说他已完成了任务,即将返回。

不能使用的半履带式装甲车都被点燃了。伤势严重的伤员被抬进一座石头房子,房子的墙上画了红十字的标志。然后,鲍姆集合起剩下的人,告诉他们所要面临的形势。他们将穿过田野返回,必要的时候,就用半履带式装甲车架桥过河。鲍姆可以听到远处传来了坦克和其他车辆的滚动声,这是敌人从东面追上来了。他简短地说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然后大吼一声:“前进!”

鲍姆特遣部队几乎已经被包围了。在南面和东北方向,自动牵引大炮正向他们开来;两个步兵连和六辆坦克则正从东南方向步步逼近;而北面的六辆“虎”式坦克和西北方向的一个装甲车队也正扑过来。

鲍姆刚跳上吉普车,自动坦克就开始连续齐射,他从来没听见过这么快的射击。正在熊熊燃烧的半履带式装甲车让特遣部队成了一个完美的射击目标。这时,轻武器的猛烈炮火从黑暗中射了出来。鲍姆的三门大炮喷出了烟雾,徒劳地设置了一道保护屏。然而,德军的弹幕射击仍旧极其精准地继续着。两门突击炮、一辆轻型坦克和几辆半履带式装甲车都被炮弹直接击中了,随之而来的火光吸引了来自三个方向更多的毁灭性炮击。

第七装甲师的唐·波伊尔少校操控着一辆坦克上五十毫米口径的机枪。他不住地破口大骂。自从在阿登战役中被俘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痛痛快快地战斗。但是,仅凭勇敢是不够的。鲍姆特遣部队即将被一股看不见的敌人打得全军覆没。仅仅十五分钟之后,所有的美国车辆就都着了火。德国坦克和步兵开始逼近。鲍姆的坦克都完蛋了,他自己向丛林跑去,在那里把残部重新组织了起来。有那么几次,他试图带领大家冲回战场,看看是否能从烈火中抢救出些什么,但每次都被击退了。

“四人一组,快跑!”鲍姆喊道。他迅速地下达了指示,然后便和一个战俘以及斯蒂勒少校一起跑了起来。斯蒂勒少校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一个虽沉默寡言但却骁勇善战的战士。三人试图藏进一片小松树林,但几分钟后就被军犬追上来了。在随之而来的搏斗中,鲍姆的腿被击中了——这是他两天以来第三次受伤。

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鲍姆只来得及把身份牌扔掉,以免被德国人发现自己是犹太人。和另外六人一起被一个德国兵赶向一个谷仓时,鲍姆摘下了钢盔,打算向这个毫无防备的德国人头上打去,这时,斯蒂勒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

鲍姆的手下和汉默尔堡的战俘被分开了,随之立即进行了审问。但是,几个战俘都告诉德国兵,鲍姆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于是,德国人允许他加入返回集中营的战俘的行列。在斯蒂勒和另一个人的搀扶下,他一瘸一拐地上路了。

天边的第一缕光芒照亮了一座山冈。山冈上到处都是正在冒烟的被毁的坦克和半履带式装甲车。周围的树木要么被炮弹击断,要么布满了弹痕。那个画着红十字的谷仓变成了一堆废墟。这里便是鲍姆特遣部队的墓地。

汉默尔堡行动彻底失败了。但是,这支英勇的特遣部队却完成了某些特别不同寻常,并且甚至比巴顿的意图更为重要的任务。鲍姆特遣部队一路行军,一路破坏。它经过的每一座城镇都陷入了混乱和歇斯底里的状态。德国第七集团军司令部至今仍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它抽调了相当于几个师的兵力去保卫交通要道和桥梁;与此同时,又调动了一支大部队带着军犬搜查那些山冈,企图围捕被解救出来的上千名美国和俄国战俘。

代价委实不小。不仅鲍姆特遣部队自己损兵折将,绅士派头的巴尔的摩骑兵,巴顿的女婿“小B”,即约翰·沃特斯,也身负重伤,正躺在汉默尔堡的医院里。子弹从他的右大腿进去,左臀部出来。一名南斯拉夫医生,拉多万·达尼希上校——他仅有的医疗设备是纸绷带和一把菜刀——熟练地给沃特斯做了伤口引流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