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1月至12月(第9/15页)
苏联军队占领立陶宛时,蜜丝的父亲在旧都维尔纽斯;1939年秋天波兰解体时,该城才由苏联归还立陶宛。
他赶搭头一班火车返回居住的考纳斯,当晚寄住朋友家,然后连家都没回,便搭乘蒸汽船沿尼曼河而下,抵达瓦西里奇科夫家族旧产业所在的尤尔巴尔卡斯。瓦氏家族一直受到当地居民的爱戴,他很快便找到愿偷偷带他越过德国边界的向导,而且几名向导正好以前经常在他的树林内“打猎”。抵达德国后,他本想付钱酬谢那些人,他们却一口回绝说:“以前你还住在这里的时候,我们就已经领过很多次酬劳了!”
7月1日,星期一
下班后,到路易莎·维尔切克与塔蒂阿娜位于劳赫街上、曾是捷克公使馆的办公室去找她们。路易莎的上司乔赛亚斯·冯·兰曹是位外交官,人很好,以前被派驻过丹麦及美国。他很有幽默感,这点对他帮助很大,因为路易莎擅长写打油诗取笑办公室内的同事,常戏弄他。他请我们喝烈酒,气氛非常轻松自在。
7月2日,星期二
和奥托·冯·俾斯麦、柏纳索夫妇、海伦·比龙及一位来自瑞典公使馆的年轻外交官冯·海尔格共进晚餐,然后在他靠近蒂尔加滕区的公寓里消磨了一整个晚上。他家摆满了玮致活装饰品,这种时候岂不危险?
奥托·冯·俾斯麦王子(1897—1975)是“铁血宰相”俾斯麦的长孙,初出道时是国会的右派议员(弟弟戈特弗里德则是纳粹党代表),后来转而从事外交,驻派斯德哥尔摩及伦敦,于1940年至1943年达到事业巅峰,担任罗马德国大使馆的公使顾问。战后他重返政坛,在波恩联邦政府任职了一段时间。
7月7日,星期日
塔蒂阿娜、路易莎·维尔切克和我,应邀到意大利大使位于柏林近郊万湖的宅邸内“游泳”;原来这是为迎接外交部长齐亚诺特别办的派对。他来柏林参加甫在利比亚空难身亡的巴尔博空军元帅的追悼会。
为了这个派对,大使馆似乎把柏林最漂亮的女孩全请来了,男士却没有一位是我们认识的。齐亚诺的随从都不起眼,唯独顾问团长德艾耶塔例外。整件事非常可疑,滂沱大雨中一群人乘坐汽艇在万湖城里兜来兜去。回宅邸后,我们三人决定一叫到车就回家,可是等到该向主人致谢及道别时,却发现他和齐亚诺关在黑暗的房间里,和柏林城内最轻浮的两位女士跳贴面舞,而今天竟然是政府规定的哀悼日!离开时我们都觉得很恶心,路易莎甚至向父亲抱怨。
7月11日,星期四
办公室那位外交部来的年轻同事开派对,邀请凯蒂娅·克莱因米歇尔和我去。凯蒂娅相信他也邀请了贝利—斯图尔特。他是一名英国军官,几年前泄露了一些情报给德国,被关进伦敦塔一阵子,现在住在柏林。我请凯蒂娅转告那位同事我不想去,因为我不想认识那个人。结果他非常生气,表示贝利—斯图尔特是他见过的“最正直的英国人”!我忍不住回嘴说,可能他认识的英国人不多,而且如果他说的没错,那么上帝得救救英国国王了!他因为“我的愚蠢”,威胁将取消派对。我最后还是去了,整晚看别人玩扑克牌。其他时候我们的关系倒还好。
我们的老板E先生被分派到一间属于他自己的小办公室里,从此再没出现过。
7月12日,星期五
今晚比伦贝格夫妇在达勒姆办了一个小型的派对。比伦贝格是汉堡来的律师,身高超过两米,极英俊,肤色像一位印度大君。他娶了一位迷人的英国女孩,克丽斯特贝尔,好像是诺思克利夫爵士的侄女。他们有两个男孩,大的7岁,因为学校老师骂英国人都是“猪”,愤而抗议,竟然被开除了。他们夫妇想避免类似情况再发生,决定让她带小孩去阿尔卑斯山的提洛尔住,等战争结束。这对夫妇人很好。比伦贝格的大学同学亚当·冯·特罗特·祖·佐尔兹也在场;我只在兰曹的办公室见过他一面。他的眼睛非常特别。
亚当·冯·特罗特·祖·佐尔兹(1909—1944)的父亲是前普鲁士教育部长,祖母为美国人,亦是美国第一任司法部长约翰·杰伊的曾孙女。特罗特先后在慕尼黑大学、哥廷根大学及柏林大学就读,接着获得牛津大学贝利奥尔学院的罗德奖学金。毕业后在德国当了一段时间的律师,1937—1938年间赴美国及中国各地旅行。1939年,他回到英国,在阿斯特家族及洛锡安爵士推荐下,与张伯伦首相及外交部长哈里法克斯会面。1939年9月(欧战已开始),他接受“太平洋国际学会”的邀请,重返美国。无论他去哪里,见任何外交家,都会提倡某些人认为立场模棱两可的主张,即反对希特勒,鼓励反纳粹运动,但尊重德国的国家利益。当时,任何有关德国爱国主义的表态(特罗特也和所有反纳粹人士一样,非常爱国)都会招来怀疑,某些盟国集团因此厌恶特罗特。1940年他途经西伯利亚返回德国,加入纳粹党作为掩护,进入外交部工作。该机构有一大群反纳粹积极人士,以两位资深官员——科尔特兄弟——为首脑。后来特罗特的同事海夫腾终于将他带进毛奇伯爵所主持的“克莱稍集团”,即反纳粹运动及策划德国未来前途最重要的智囊团。每次出国他都代表该集团传话(他出国次数相当频繁),一直与盟国朋友保持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