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1月至12月(第10/15页)
战后,克丽斯特贝尔·比伦贝格亦出书描述她自己的经历,见畅销书《逝去的自我》(The Past is Myself,London:Chatto&Windus,1968)。
7月13日,星期六
我陪塔蒂阿娜去见盖世太保,见我们的人非常可憎。我们的身份问题愈来愈棘手,德国人认为我们的立陶宛护照已失效,因为苏联已兼并波罗的海东岸诸国,现在要求这些国家的国民一律重新申请苏联公民身份,我们当然不可能照办!
7月14日,星期日
今晚爸爸的一位前俄国海军英雄(1904—1905年的日俄战争)朋友克洛特男爵和米夏·布特涅夫来家里。后者是一位非常聪明的俄国青年,逃出俄国占领的波兰东部之后,和兄弟姐妹躲在华沙的一个地窖里整整一个冬天。他的父亲被遣送回苏联,具有讽刺意味的是,20年前他才因为俄国大革命逃离俄国!米夏带着他姐妹7岁的孪生小孩。孩子们倒颇受礼遇,因为他们是在美国出生的。
7月16日,星期二
保罗·默茨在飞经比利时上空时阵亡。他是我们去年夏天在西里西亚认识的一位年轻德国空军军官,入伍前把他的狗“雪莉”交给了我们。来柏林不可能带狗,所以我们把雪莉送到一个农场里。
今天在办公室有人误送一张印有黄条纹的空白纸张给我,通常这种纸专为发布特别重要的新闻。我正好没事干,便在上面打了一则有关伦敦暴动的谣传,最后说英国国王被吊死在白金汉宫的大门上。然后交给一个笨女孩,她立刻翻译,还把它并入对南非广播的新闻内容。因为文稿上有些德文文法错误,负责调查所有对外新闻的老板查出是我搞的鬼,幸好他今天心情不错,宽容地没责罚我。
7月17日,星期三
今晚在提诺·索达提家和哈索·冯·埃茨多夫长谈,讨论法国情势。大家都称赞他是个好人,但德国人对于公开批评常采取防卫态度,就算再好的人也会先自我保护,同时每个人和他们自己的国家元首及他所采取的行动划清界限,让我觉得有点可怕。他们若不坚持自己的信仰,这一切何时能了?
直到“七月密谋”失败之后,蜜丝才知道哈索·冯·埃茨多夫原来在反纳粹运动中扮演关键性的角色,初期他故意对政治一片漠然,乃谨慎使然。
7月22日,星期一
在家里听收音机广播柏林爱乐交响乐团,一场极优美的演奏会。
黛露西雅·葛契可夫从瑞士寄来一份参与法国战役的白俄移民失踪名单;其中包括我们的表兄弟吉姆·维耶曾斯基、米夏·卡塔库山和阿利欧夏·塔季谢夫。他们至今仍下落不明。
7月23日,星期二
已找到米夏·卡塔库山,但仍替吉姆·维耶曾斯基担忧;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佛兰德斯。我们住在巴黎,姓谢尔巴托夫的表姐妹也仍无音讯。
7月25日,星期四
去霍斯特曼家晚餐,庆祝弗雷迪的生日。这是我们自从那场智利使馆舞会之后第一次穿长礼服。话题围绕在防毒面具上,我们并未准备,令大家有点吃惊,因为传闻最近在被击落的一架英军飞机残骸里发现了毒气弹。
“弗雷迪”·霍斯特曼是战时柏林城内最有趣的人物之一,他热衷搜藏艺术品,且极富有。希特勒得势之后,原为出色外交官的霍斯特曼因为妻子莱莉是犹太人,被迫辞职。根据蜜丝的描述,霍斯特曼位于施泰因广场上虽小却极精致的公寓,好比战时野蛮汪洋中的文明小岛。一群经过精挑细选的朋友(总是包括几位欧洲美女)定期聚会,由弗雷迪搜藏的艺术品围绕,置身典雅、自在及知性的氛围。虽然这群人绝口不谈政治,但霍斯特曼沙龙的存在及其雅客共同的兴趣(和憎恶),都极微妙地在对抗纳粹主义。
7月26日,星期五
艾伯特·埃尔茨今晚来访,带蛋糕和考利诺斯牌牙膏[12]给我们;牙膏非常珍贵,现在我们只能去西门子城才买得到。他在工厂屋顶上担任高射炮炮手,最近刚被关了一阵子,因为被人发现不侦察英军轰炸机,反而在偷懒读英文小说。
7月29日,星期一
我现在星期一晚上一定留在家里,因为收音机每星期一都会播放爱乐交响乐团的演奏会。
塔蒂阿娜又加薪了,我仍然原地踏步,好悲惨。
8月1日,星期四
我现在跟塔蒂阿娜的上司乔赛亚斯·兰曹比较熟了,很喜欢他——像只懒洋洋的猎犬,极具幽默感。
8月3日,星期六
终于通过第三中立国听到玛拉·谢尔巴托夫的消息。所有表亲都已回到巴黎,却都没工作。她们的老友安德烈·伊格纳季耶夫在与法军作战时失去了一条腿。
8月4日,星期日
做完礼拜和一群朋友去伊甸旅馆。路易莎·维尔切克在那里和叫保罗·梅特涅的男孩吃午餐;他是梅特涅首相的曾孙,有一半西班牙血统。餐后所有人都应邀到绍姆堡夫妇位于克莱道夫的宅邸玩,大家分乘几辆车,保罗·梅特涅和塔蒂阿娜、纳吉与我挤在汽车后座的敞篷折叠座位上。保罗真可怜,几乎像个光头,发根好短,因为他只是个士兵。因为突然加上了一个人,可怜的普鲁士布尔夏德王子只好去搭火车。保罗显然为塔蒂阿娜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