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7月至12月(第19/20页)
一般说来,哈里斯空军元帅的“区域性轰炸”(盟军的正式用语)或“恐怖轰炸”(纳粹宣传部立刻为之冠上颇名副其实的称谓),从未达成目标。除了物质上的破坏,包括数不尽的世界文明瑰宝(纳粹因此又称之为贝德克大轰炸[22]!),以及大量平民死伤(多为未参与生产的老弱妇孺),许多主要目标,诸如兵工厂(这时多已分散或迁入地下)及铁路线(都在数小时内修复)直到战争结束仍运作不歇。至于德国大众,虽然因哀伤、体力耗竭及营养不良变得士气低落,却从未真正服输。必须等到盟军及苏联军队联合以传统战法攻占柏林之后,德国才终于投降。
11月30日,星期二
办公室发来一份电报:“我们期待你立刻回来上班。”讨厌!同时父亲和我都开始严重咳嗽。医生认为是支气管炎;在柏林受寒受冻,加上吸入一大堆烟尘的结果。艾伯特母女一到马林巴德也病倒了。
12月1日,星期三
卧病在床,以防去年夏天感染的胸膜炎再犯。医生已开了一张证明。
12月2、3、4、5、6、7日
都卧病在床,过着备受呵护的惬意生活。
12月8日,星期三
安德罗尼科夫公爵已前往慕尼黑。他是个非常典型的格鲁吉亚人,想法很东方。我们谈到某人娶了阵亡兄弟的寡妇,他批评说:“这种事只有在欧洲才会发生;全是野蛮人!”
上个星期柏林又遭猛烈轰炸,连续四天了!星期五(12月3日)我半夜醒来,听见外面断断续续传来呜咽的号角声。塔蒂阿娜说那就是这里的空袭警报。你可以听到远处的密集炮响,后来才知道是莱比锡遭到轰炸,几乎全城被毁。
今天下午保罗·梅特涅从波茨坦打电话回来,他住在俾斯麦家,说明天将和他的上校一起回家。听说他将远离前线一段时间,塔蒂阿娜乐得好比上了七重天!
12月10日,星期五
保罗·梅特涅看到柏林之后,大为震惊。
收到伊连娜寄自罗马的信,和我们失去联络后她非常沮丧。家人仍在讨论她下一步该怎么办。父亲母亲对此事意见相左;母亲希望她留在意大利,父亲提议她来跟我们在一起,“全家一起”面对最后的大败局!
12月13日,星期一
我们一起在雪中散步。保罗·梅特涅的上校人似乎很好,对俄国及俄国人赞不绝口,令父母大人很高兴。
12月14日,星期二
保罗·梅特涅与上校离开;虽然这次回来不算休假,保罗却觉得圣诞节他不可能再回来,只可能在返回前线途中回家停留两天。
12月16日,星期四
罗玛莉·舍恩贝格发来一份电报(她现在维也纳),建议我去做海尔多夫伯爵的秘书(当然没有明讲,都用暗号)。一定是她从中牵线,因为他根本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他参与密谋活动,因此他可能需要一名亲信。这件事必须先和亚当·特罗特商量后再作答复。
和塔蒂阿娜到马林巴德度过一个下午,拜访了艾伯特母女,她们居然想回柏林!
12月20日,星期一
又去马林巴德。塔蒂阿娜烫了头发,我剪了一个较简单的发型,比较适合空袭。
12月21日,星期二
上个星期五柏林再遭猛烈轰炸。我们试着打电话给玛莉亚·格斯多夫,却无法接通,所以改发电报。今天收到回音:“大家平安。夜晚极恐怖。会写信。”
我已申请留在此地过完圣诞假期。
12月22日,星期三
没事就打乒乓球,读很多垃圾书,令父母厌恶。我实在无法专心看别的东西,母亲却一直逼迫我读有关维也纳国会及拿破仑战役的现代回忆录。应付眼前这场战争已经够了,不想再去想别的事情。
因斯布鲁克不断遭到轰炸,奥地利人期望维也纳能够豁免,似乎非常天真。盟军占领意大利的速度并不快,这一连串骇人的轰炸,目的似乎是为了打击德国的士气,协助盟军的攻势。但我认为效果不彰,反而适得其反。因为面对这么多苦难,政治观点反而变得不重要了,大家忙着修补屋顶、撑墙、在熨斗上煎马铃薯(我自己就这样煎过一个蛋!),或融雪清洗东西。而且愈是碰到这样的非常时期,愈能激发出人性无私的一面,大家都变得出奇友善、乐于助人——真的是“患难见真情”!
盟军的确等了很久才开始攻击奥地利——希特勒企图统治欧洲的第一个受害国家;它因此被封为“帝国空袭掩体”,许多作战不可或缺的工业都迁往该地,因而决定了它的悲惨命运。1943年8月13日,盟军对维也纳新城发动第一次空袭,结束了奥地利的轰炸豁免权;其他大城亦陆续被夷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