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1月至7月18日(第11/25页)

几位女士跟我合用一个车厢,其中一位老太太因为在一次空袭后大受刺激,不停摇头晃脑;另外一位失去半条手臂,却还挺乐天的,她将去乡间的一家医院。我觉得到处都脏兮兮的,有人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拿出古龙水在车厢里喷了一圈。抵达希尔施贝格后,一位在外交部工作的女孩加入我们,她刚从柏林来。见到了罗玛莉·舍恩贝格,听说她现在想来克鲁曼修柏跟我一起住。

3月14日,星期二

母亲来信。她很久没有伊连娜的消息,意大利现在的情况似乎很混乱。我突然陷入低潮,到教堂里坐了好一阵子,把所有的事情想清楚。伊连娜一个人待在罗马似乎变得既焦虑又绝望,渴望在战争结束前来和我们相聚——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3月15日,星期三

罗玛莉·舍恩贝格来信证实她的确想搬来这里。我们会寄给她一封正式信函,邀请她永久加入我们的工作小组。她在柏林的表现太急躁,危及许多重要人士。

去普鲁士客栈吃晚餐。他们刚宰了一头猪,每个人都狼吞虎咽猪的内脏,我仍坚持只吃奶酪。

全德国的电报服务都已中断,如果你希望传出去的信息遗失的话(现在常有这个需要),发电报倒是个好办法。

3月16日,星期四

仍未收到食物包裹,所以晚餐吃烤面包沾火鸡的鸡油。

昨晚军方广播发言人迪特马尔将军坦承东线上的战况并不乐观,因为“泥季”来临,对俄国人有利——我们必须对战果严重逆转有所准备,他说。

盟军方面则轰炸了罗马及斯图加特。最近他们放柏林一马。

3月17日,星期五

舒伦堡伯爵送来一只火鸡,其他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我们牛一般的存在因此波纹不生。

3月18日,星期六

和玛丹娜·布卢姆出去滑了一整天的雪,积雪很厚。回家时看见珍妮特·S正挣扎着想把大使助理及司机刚用雪橇送来的一箱梅特涅葡萄酒拖进家里。我们立刻开了一瓶,度过一个安静的夜晚。我送了半箱给珍妮特,感谢她殷勤款待。

3月19日,星期日

仍旧出去滑雪。

回家时发现舒伦堡伯爵已到。他刚接到从土耳其寄来的一个装满坚果、葡萄干和干无花果的包裹,还带来一些咖啡和白兰地,我们庆祝了一番。

珍妮特·S打算回柏林一个星期,因为最近那儿没发生空袭,她甚至想带跟她一起住在这里的小女儿回去,我认为这么做有欠考虑。

3月21日,星期二

今天下午是自从布特纳开除我之后,大家第一次跟他开会。他努力示好,大概决定尽弃前嫌吧。

舒伦堡伯爵的助理告诉珍妮特·S,德军已侵略匈牙利,苏军则占领了罗马尼亚。这个消息尚未正式发表。大好远景!

3月22日,星期三

大清早起来,早餐时喝真正的咖啡,然后珍妮特·S在舒伦堡伯爵助理的殷勤陪同下,带着小孩、冒着小雪出发。能够独处一段时日,我很高兴。现在打算去整理衣服,顺便整理一下房子。

从某些方面来说,克鲁曼修柏的确有一种朴拙的魅力;今早出去买食品,在附近一条小巷里被邮差先生拦住,他在面包店里看见我,然后找遍村里所有的客栈,却寻我不得,只因为有一封寄给我的挂号信。真令人感动!

加班到很晚。成堆的照片和办公室用品从布雷斯劳运来,我们现在想找一辆马车把这些东西拖上山。外交部特别准备了一批香烟,用来贿赂当地人替我们扛东西,因为附近太缺乏交通工具。

我打算趁着还剩下几瓶葡萄酒邀请朋友来家里聚聚。我们仍然缺煤,房子里愈来愈冷;招待客人时,我会把两台气喘咻咻的电热扇全打开。

3月23日,星期四

消息正式公布:匈牙利已被“我军”占领。新任首相是前驻柏林公使斯托捷,我曾在瓦莱丽·阿伦贝格家的晚宴席上见过他几次,因为瓦莱丽也是匈牙利人。印象中的他似乎并不擅权谋。

匈牙利虽然和纳粹德国保持友好关系,收回了一次世界大战后所失去的大部分国土,但两国之间的关系并不热络,匈牙利派兵前往东线支持希特勒作战的人数亦有限。斯大林格勒之役使匈牙利部队全军覆没,善用计谋的摄政王霍尔蒂海军上将开始与盟军接触。这一情况被希特勒获悉,于3月17日将霍尔蒂召至贝希特斯加登。趁他不在国内,指示德军占领匈牙利,并指派斯托捷陆军元帅担任首相。

3月24日,星期五

我的食物存量越来越少了。

晚上顺道去看舒伦堡伯爵,他给我看一封发自马德里的电报:17日晚间从巴黎开往昂代伊的特快列车遭法国反抗军爆炸破坏脱了轨,奥亚尔萨瓦尔夫妇遇害。电报上没有说明细节,只说葬礼将在马德里举行。他们俩度完假正在返家途中,玛莉亚·皮拉尔刚去瑞士萝实学院探望他们的小儿子;他就是塔蒂阿娜婚礼上的纱童。此噩耗对我们全家都将是一大打击,因为他们曾是我们最亲密的朋友。晚上待在家里,感到极度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