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回来了!”(第54/55页)

“L'Espagne et sa vertu,L'Espagne et sa grande ur,tout S'en va!”

(西班牙及其美德,西班牙及其光荣,全部都已消失!)

在一九四五年二月里,这句话里的“西班牙”是否该改成“马尼拉”呢?

麦克阿瑟一行人在枪林弹雨中钻来钻去。去马拉卡南宫的路上有一座马尼拉清真寺,它受到巴石河东岸炮火的破坏,屋倒墙颓。在败壁下坐着一个老年妇女。她干瘪的树皮似的老脸上镶着两只混浊无光的眼睛。炮声响一下,她都要抖半天。她的衣服上沾满了尘土,一只靴子也丢了。她嘴里呐呐念着什么。麦克阿瑟俯下身去细听:

Santo Dios

Santo fuerte,

Santo inmortal,

Libranos Senor de la Peste

Y de todo mal。[4]

他停下来,扶起那个老妪,向随从们要了几个钱——他自己是从不带钱的——塞到她的手里。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马拉卡南宫竟然完好无损。这座两层楼的石质建筑物是一八六三年专为西班牙总督修建的。二层的玻璃窗顶部呈半圆形,嵌着五光十色的彩色玻璃。一楼全是方形的或有弯顶的拱门,院内种着奇花异草,树立着精美的雕塑。宫内有豪华的水晶吊灯、中国古瓷器、西洋古钟、西班牙银酒器和中亚细亚挂毯。在马努埃尔·奎松总统任内,它是总统府。美国人称它为“菲律宾的白宫。”

一九四五年二月二十七日,红地毯、旗帜、丝绒帐幕和鲜花都搬入了马拉卡南宫。美军通讯兵将麦克风的扩音器接通了分布在马尼拉大街小巷的战场广播车和高音喇叭。岩渊少将的部队还在巴石河东岸因斯特罗姆区的一小块袋形阵地中顽抗。但美菲官员均通知市民注意收听重要广播。

上午十一时,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奥斯梅里亚、罗幕洛、苏里亚诺和其他美军军官以及菲律宾政府官员步入马拉卡南宫,庄严的仪式开始了。

麦克阿瑟头戴菲律宾元帅帽,身着军便服,鼻子上架着太阳镜,站到了麦克风前面。

“女士们,先生们,

“马尼拉居民们、美军官兵们,

“全体菲律宾国民们:

三年多的岁月逝去了,它们是苦难的岁月、斗争的岁月和牺牲的岁月。自从我把我们的部队和装备从这座美丽的城市撤走之后,它就成为一个不设防的开放城市。它的教堂、博物馆和文化中心都因之得以在战火中保存下来,免遭战争的残酷洗劫。敌人却毫无人性,我原来过高地估计他们在绝望的困兽之斗中,会对这些文明的象征略加保护而不予摧毁,因为这样做没有任何防御价值。但是这些化为灰烬的建筑将会按它们的原样重建……总统先生,全力以赴,负起职责,率领国民们重建家园吧。我代表我的政府庄严声明,我们将根据法律提供各种援助。因此,你们重获解放的国家必将在自由世界大家庭中获得它的荣誉和地位。你们的首都,虽然被摧残得疮痍满目,也必将恢复到它应有的地位,它将是东方民主的堡垒。你们不屈的……”

麦克阿瑟的声音呜咽难于自已。人们,包括最熟悉他的人,头一次看见麦克阿瑟用双手去抹掉滚落在面颊上的热泪。声音嘶哑地结束了又激动又痛苦的讲话:

“我谦卑地、虔诚地感谢全能的上帝,给予了我们军队伟大的胜利。我请求在座各位同我一起,高声颂念主祷文……”

在参差不齐的祈祷声中,麦克阿瑟的眼睛盯着枝形水晶吊灯上面的拼花弯顶,又透过穹顶看到广漠冷寂的虚空。他仿佛能感到真实之中的造物主,帮助他逃出科雷吉多尔的虎口,在布里斯班和莫尔兹比港的艰难时日里给了他信心,在从米伦湾到摩罗泰的血战中给了他智慧和幸运,在菲律宾群岛的枪林弹雨中保佑他的生命。而和他同时走过这段历史路程的人们,有多少已经长眠在雨林、礁盘、珊瑚沙、岩穴、永久火力点上和深海中。他们永远也看不到这一天了。

他沉浸在绝对的自我意念里,周围的一切都听不见看不见。象画家抹上了他一生巨制的最后一笔,作家点完了他一生创作唯一的长篇小说的最后一个句号,乐队指挥领奏完他用一生时间创作和排练的唯一的乐章。他的生命,已经攀上了他事业和荣誉的颠峰。

他终于回来了!


本章注解

[1]谢南多亚”号飞艇案:1925年9月,美海军飞艇“谢南多亚”号失事,死13人,米切尔抨击陆海军当局无视航空人员生命,遭法庭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