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9/10页)
“你下定决心了吗?”
“是的,”她说,“不过那当然对你的决定没有影响,你还是可以作为一个小偷活下去。”
“那么,你是要去殖民地?”
阿兰耸耸肩,走开了几步。“我真的没有其他选择,”她大笑起来,“反正我已经厌倦了真人秀演员的生活。”
“那我和你一起去。”
“去殖民登记处?”
“是的。然后一起去殖民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很乐意申请和你一起登上同一艘飞船。”
“可是为什么?你可能甚至都没有被通缉,霍普。殖民就像是自杀。”
“汝何往,吾亦何往,汝驻处亦吾驻处。汝子民为吾子民,汝上帝,即吾上帝。”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霍普走向她,搂住她的腰向最近的下行梯那边走去。“我母亲是个基督徒,这句话来自《圣经》。”
“一个基督徒,这真古雅别致,你到底是从哪个世界来的?”
“这里,首星。”
“一个首星的基督徒!这太不寻常了!那么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它来自一个古老的故事,母亲总是一遍一遍地对我们讲,搞得我对它烦透了。大概是说,一个女人的儿子们死了,儿媳妇却仍然没有离开她。我想,她只是发现无论自己喜不喜欢,她们的命运都纠缠在了一起。”
“你真的觉得我们的命运纠缠在一起了吗,霍普?”阿兰尴尬地问,她现在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那个著名的狐狸精阿兰·汉杜里。
“我不是宿命论者。我只是想去你要去的地方。”
“还有一百亿个男人也这么想。”她说道,现在她的声音里又透出了那个女演员的腔调。
“我以前总是认为你是个讨厌的小贱婊子。”霍普温和地说。
阿兰僵住了,她停了下来,直到霍普放下了手臂。“多谢了。”她冷冰冰地说。
“在这段管道终结的地方要小心,”霍普依然很平静,“坠落的距离相当长。”
“我看得很清楚。”阿兰说。
“你知道,我还是对的,”霍普说,“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你就是那个样子的。”
阿兰没有回答。他们到了边缘处,霍普轻松地晃到了梯子上,阿兰跟着他。
“一个优秀得见鬼的小贱婊子,”霍普的声音听上去十分随意,“入场费的价格物有所值。”
“你还没说够吗?”阿兰问。但是霍普没有听出著名的阿兰·汉杜里式的愤怒,她的声音只是有一点奇怪,如果放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你可能会听出隐藏得很深的痛苦。
“我说够了吗?”霍普说,“我们在这里下梯子,只要退一步就走上这条栈道。”
“我看得到。”
“我只是想告诉你,”霍普一边说着,一边掐着她的腰把她从梯子上抱下来,“我没有爱上另外八十亿个男人爱上的女人。”
“你真是个自由的思想家。”阿兰说道。他们一前一后地沿着栈道往前走。
“当心你的头。”诺约克说道。他们低头穿过一层低矮的楼板。现在他们不得不再次弯腰走路了,脚下是某个公寓区的天花板,它向四面八方蔓延开去,不知延展了多少千米,黯淡的工作灯光在尘埃和远处的黑暗中完全消失了。
“我爱上的,”霍普说,“是那种可以接受现实,毫无疑虑地放弃一切并决定去殖民星的女人。”
“我只是没把疑虑说出来。”
“三天前,如果有人告诉我阿兰·汉杜里能走屋顶通道,我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我也不会相信。”
“现在,探索时间到了,孩子们。”霍普模仿着学校日常广播里经常出现的鼻音。阿兰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
“多么欢快的声音,”霍普说,“我们从这里出去。”
他跪下来,伸出手去,拉起一片天花板。底下的房间里没有人。
“不知道这状况能持续多久,”霍普说,“但这个房间现在是空的。”
他从洞口翻了下去,然后在阿兰伸出双腿时帮了她一把。“把那块天花板盖回去。”她笨拙地弄好了它。等她站到地上后,霍普跳起来用一只手快速灵巧地调整了它,这样它又牢牢地嵌回了原位。
“我们要怎么才能钻回去?”她问。
“从天花板的栈道钻出来,再从通风管又钻进栈道。你一定拥有非常隐蔽的童年生活。你还想不想找到最近的殖民部了?”
阿兰点点头,接着看了看自己肮脏的衣服。“我们看上去相当显眼。”
“在这里并不是。”霍普说道。他们打开门,走进了一条长廊。阿兰之前从没见识过贫困,现在她有充足的机会慢慢打量。她的衣服是她自己见过最脏的,但许多绷着脸经过的路人都比她更加衣衫褴褛。没人看他们,他们就这么一路穿过长廊,直到走上一条主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