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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兄弟们劝它留在现在待的地方。‘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出生呢?’它们问它,‘这里又温暖又安全,我们从来也不会挨饿。谁知道外面那个世界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可没出生的狮子不肯听。有一天晚上,在它母亲和兄弟们熟睡的时候,它偷偷来到了这个世界。它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它推推母亲,说:‘太阳在哪里?’母亲告诉它,太阳每晚都会消失,这个世界就会变得寒冷黑暗。‘至少在它明天回来的时候,它会照耀着又肥又懒的高角羚,我们就可以抓住它们饱餐一顿。’它尽力安慰着自己。

“但它母亲说:‘这里没有高角羚,它们随着雨水迁移到世界另一头去了。咱们唯一剩下的食物是水牛。它们的肉很老,没有味道,而且它们杀掉的狮子数目和我们杀掉它们的数目一样多。’

“‘如果我的肚子是空的,至少我的心灵是充实的。’新生的小狮子说,‘因为所有其他动物都会充满畏惧和嫉妒地看待我们。’

“‘就算你是新生的小狮子,你也够愚蠢的,’它母亲说,‘豹子、鬣狗和老鹰可没有把你当作嫉妒的对象,而是一顿美餐。’

“‘至少等我长大了,它们都会害怕我。’新生的小狮子说。

“‘犀牛可以用角顶你,’它母亲说,‘大象可以用鼻子把你抛到高高的树上。就连黑鳄鱼也不会给你让路,如果你想凑上前,它就会杀掉你。’

“母亲继续罗列着所有既不会害怕也不会嫉妒长大的小狮子的动物,最后它叫母亲别再说了。

“‘我选择出生真是犯了个大错。’它说,‘这世界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我要回到温暖、安全、舒适的地方,去找我的兄弟们。’

“但它母亲只是对它露出微笑。‘噢,不行,’她不无爱怜地说,‘你一旦出生了,无论是你自己的选择还是我的,你都再也无法变回未出生的狮子了。你到了这里,就得留下来。’”

恩德米看着我,他的故事讲完了。

“这个故事很有智慧。”我说,“我自己也不能讲得更好了。我选择你做我的学生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会成为一位出色的蒙杜木古。”

“你还是没有理解。”他闷闷不乐地说。

“我完全理解这个故事的意思。”我答道。

“但它是个谎言。”恩德米说,“我讲这个故事只是为了向你展示,编造这样的谎言有多么容易。”

“一点儿也不容易。”我纠正他道,“这是一种艺术,只有少数人才能掌握——现在我看到你已经掌握了它,失去你就会加倍痛心。”

“不管是不是艺术,它都是谎言。”他重复道,“如果一个孩子听了这个故事,相信了它,他就会相信狮子能说话,婴儿也可以自己选择出生的时刻。”他想了一下,“还不如直接告诉你,一旦我获得了知识,不管是否是自由获取的,我都不能清空大脑,把它还回去。狮子和这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思考了很久,“而且,我也不想把我的知识还回去。我想学更多的东西,而不是忘记那些我已经知道的东西。”

“不能这么说,恩德米。”我劝他道,“特别是现在,我看到我的教导已经扎了根,你创造寓言的能力有一天将会超过我。只要你愿意让我继续教导你,你就能成为一位伟大的蒙杜木古。”

“我爱你敬你就像对我自己的父亲一样,柯里巴。”他答道,“我一直都听你的话,努力跟你学习,只要你允许,我也会继续这样做。但你不是唯一的知识来源。我也希望能学习你的电脑可以教我的东西。”

“等我决定你做好准备的时候就可以。”

“我现在就准备好了。”

“你还没有。”

他的脸上呈现出内心的激烈斗争,我只能看着,直到它平息为止。最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了出来。

“我很抱歉,柯里巴,但在有真相需要学习的时候,我无法继续讲述谎言。”他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肩头,“柯瓦西里,莫瓦里穆。”

再见,老师。

“你打算做什么?”

“我没法在我父亲的沙姆巴干活,”他说,“在我学过所有这些东西之后就不行了。我也不想和单身汉们一起孤单地住在森林边。”

“那你还剩下什么选择?”我问道。

“我要到庇护港去,等待下一班维护部的飞船。我要去肯尼亚学习读写。等我准备好,我要读大学,做一名历史学家。等我成为一个优秀的历史学家,我要回到基里尼亚加来,教授我学到的东西。”

“我无力阻止你离开,”我说,“因为根据我们的许可证,我们的所有公民都有外迁的权利。但如果你回来,你要知道,不管我们曾经是什么关系,我都会反对你。”